淅瀝瀝的雨打濕了幹巴巴的地。久旱與甘霖的關係就在於那歡呼雀躍的生機之間,仿佛這天要為這饑渴的生命們唱上一曲溫婉的讚歌。
有雨,無露,有光,有虹,自然便洗去了那一層彌漫的黃。
索爾麵無表情地蹣跚在濕漉的黃土上,迎麵走來一隻狀如螳螂的機甲獸。他踏著不平衡的步子,東倒西歪,磕磕絆絆,似乎地上再多一粒沙子就能令他倒地不起。荒野裏的細雨在他的臉上撲簌,浸濕了沾染的灰塵,蹭花了滿麵的光澤。他揮舞起染血的鐵拳,撞上那對鋒利的巨鐮……
雨還在無聲地下,洗滌了天地的垢,洗光了索爾身上的血與肉。狼藉的戰場上有一隻平凡的螳螂型癱倒的地上,已經沒了生氣。索爾趴在不遠處,僅靠著右手艱難地向它爬去。他爬到螳螂型麵前,原本還包裹著血肉的身體已然隻剩下堅硬的鋼鐵,仿佛那一層光亮的合金就是他天生的皮膚。他張開嘴,咬住螳螂型的外甲,冷靜地撕扯著,就像是茹毛飲血的野獸。然後他伸出手,拿起撕開的鋼鐵身軀中那塊散發著微光的晶體,緩緩塞進了自己的胸口。
……
都說春雨很溫柔,但是在沒有季節之分的現代,對於雨的形容自然也少了那許多節氣裏的窩心氛圍。
不遠處那些彷如蝗蟲過境的地刺此刻正靜靜佇立著,或許是自以為消滅了敵人,又或許是因為其他的什麼原因,它們一動不動地停留在原地,不再似之前那般充滿了攻擊性。
雪莉俯首觀望著那名昏迷的男子,沉默片刻,然後縱身跳了下去。地上散落了很多東西,有零件、有食物、有血跡、有工具,甚至連無關緊要的飾品也有。她無視掉那些亂七八糟的無用之物,徑直向著男子走去,然後伸手撿起他身邊的一支水晶試管。試管裏裝著濃稠的液體,隱隱散發著金屬光澤。
常溫下呈現液態的金屬溶液,如果不是水銀,那就必然是納米機液。
雪莉將試管抬至眼前,晃了晃,微微眯起了眼睛。然後她手輕輕一收,毫不客氣地將試管放進了自己懷裏。她直起身,向著周圍掃視了一圈,最後視線停留在男子胸前的那條束帶上——束帶上有幾個小格子,格子裏整整齊齊擺放著幾個一模一樣的試管。
有句話叫做瞌睡有人送枕頭,當然,此時驕陽似火,自然不可能有絲毫睡意,而且身處在懸龍道腹地,枕頭這種東西根本是奢侈品這種事你以為雪莉會告訴你嗎?
所以說,重點不是睡眠質量有多好,而在於納米機液帶來的幫助有多大。於是雪莉沒有絲毫猶豫地接收了那些本不屬於她的試管與機液。
她的動作有些粗魯,所以撕碎了男子那件原本就破破爛爛的上衣。衣服底下的身軀倒也健壯,隻是表麵沒有什麼舊傷,看起來也不如常年在刀口舔血的暴徒那般黝黑。人的膚色有時候很能說明一些事情,雪莉留意到這人的臉和曝露在外的手臂都很黑,比軀幹要黑上許多,而且這種黑更像是短時間內因環境的急劇變化而促成的。
外貌上的特征當然是某種非常明顯的線索,因此在這個時候通常要想到點什麼,可是對雪莉而言這人是什麼情況又與她何關?既然無關,又何必去想?於是她收起了所有的試管,然後開始脫掉男子身上的衣服。
關於脫衣服的學問,那自然是博大精深,比如旁人若是見了現在這一幕,大概難免會往一些不怎麼和諧的場景去想。當然,雪莉還是很純潔的,對吧?對吧?對吧?
男子身上的東西很少,雪莉幾乎將他扒光了,也沒有找到其他有用的東西。於是乎她將目標轉向旁邊的那個行囊。這行囊軟趴趴地躺在那裏,看起來也沒裝什麼重物,雪莉不帶多少希望地將它打開,隨手翻開裏麵層層疊疊的布料,然後如同意料之中地沒有再找到點什麼。
滿滿一行囊就這麼幾塊破布?她心中納悶,便隨手撥弄起來。這些布料質地很好,入手絲滑,她輕輕地將褶皺撫平,卻越看越覺得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