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為了一個約定(1 / 2)

今天是李耕回家鄉南江市上班的第一天。他沿著寬闊的馬路朝前走著,忽然,他發現前麵不遠處圍了一群人。李耕沒在意,走近之後聽見有人說:“你們簽不簽?不簽的就回去……”

李耕聽出這個口音是老家大屋山那邊的,他湊近一看,隻見人群中有個矮個子男人正拿著筆在一張紙上簽名字,接著有好幾個人也跟著簽了。

李耕用家鄉話問旁邊的一個人:“這是做什麼?”那人頭也沒抬:“告狀。”

“告狀?”李耕抬頭望去,不遠處就是市委市政府大樓,鄉下人都把上訪說成是告狀。李耕繼續用家鄉話問:“告的什麼狀?”

“拆遷。”

李耕想多了解一些情況,便問:“拆你們的房子嗎,為什麼?”

“修馬屁路!”有人這樣說。

“哎呀,你可別亂說!”一旁的人忙打斷他。

有人說:“補償,我們要補償!”一會兒又有人說:“告修路!”還有人小聲說:“告貪官!”

李耕聽了,哭笑不得:“一個一個說,怎麼又是要補償又是要告貪官?是什麼官啊?”

“就是新來的市委書記李耕。”

“李耕?”李耕嚇了一跳,“你們告他什麼,我可以替你們參謀。”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原來,李耕要調來南江市當市委書記的消息早在南江傳開了,市裏某些領導決定給李耕的老家修一條水泥馬路,對外說是要開發山區的旅遊業,因此要拆他們的房子。

“有這樣的事?那是應該告他!”李耕把他們的話全記了下來,還告訴他們上訪要走正當程序,去市信訪局,千萬別瞎鬧……

看著人們離去的背影,李耕站在原地沒動,他心裏真不是個滋味,自己走馬上任第一天,就有這麼多老鄉來市委告他的狀。

他拿出手機想給在市城建局當局長的老同學左軍打電話,突然發現那些人又回來了。他覺得奇怪,迎上去一問才知道,縣裏早知道他們要來,怕他們鬧事,派人堵他們。“還有這樣的事?我給你們寫狀子。”李耕說著又掏出筆來。

“原來是你搗亂呀!”這時,隻見一個年輕人邊說邊走了過來,從李耕手上奪去筆。

李耕正要發火,這時隻聽那人又說:“走,上車!”

“上什麼車?”李耕還沒弄明白是怎麼一回事,隻見一輛大客車開了過來,這些人也包括他,全被趕上了大客車。

“這是送我們去哪裏呀?”有人問。

年輕人說:“現在南江市正在創建文明城市,我們這就送你們回大屋山!”

大客車快速地朝大屋山開去,一車人都沒話說了。

兩個小時後,車到大屋山的河邊上,大屋山就是由這條河隔開了,河水不深,人們大都打赤腳水過河。李耕在這裏出生,大學畢業後還回這裏支教當小學教師。大家都散了,唯有李耕一個人站在河邊上發愣。

突然,他發現從河對麵走過來兩個男人,每人背上都背著一個孩子。他看那年紀大的眼熟,就飛快地跑了上去,叫道:“劉大山。”

那人猛地抬起頭來,半晌才認出來:“李耕,怎麼是你呀!”說著,從背上放下孩子,拉著李耕的手說:“聽說你在省城當了大官,怎麼跑到這裏來了?”

從他背上下來的孩子邊跑邊對劉大山說:“校長,我上課去了!”

李耕笑道:“哈哈,看你都當了校長,還是老樣子!”

“什麼校長,就一個教書匠。”劉大山嘿嘿地笑道,“還記得我們那個時候在這裏的日子吧?”

“記得,怎麼不記得?還有左軍,咱三個人一塊在這兒當教師,一塊在這裏背孩子過河上學……”一說到這兒,李耕臉色刷地變了,他望了望眼前這條河,驚道,“怎麼,你這麼大年紀還一直在背孩子過河上學?”

劉大山笑道:“後繼有人了,剛才和我一起的是我兒子。”

“你兒子?”李耕看著那遠去的背影,深有感觸地說,“真沒想到哇!有兒子了你還背什麼?”

“不背怎麼行?平時不漲水還好,一下雨漲水,河水就漫膝蓋了!再說,不背我不放心,家長也不放心,就不會讓孩子來上學了!”

聽到這兒,李耕的心沉了下來,看著劉大山那飽經風霜的臉,他的眼睛有些濕潤了:“看你這個校長當的……”

這時,李耕兜裏的手機響了,他一接,正是左軍打來的,聲音還特大:“我說李大書記,今天第一天上班,您跑到哪裏去了?我到處找也沒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