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莽遠山橫亙天際,蒼翠的樹木和不知名的野草似一條綠氈綿延向前,茂盛的野草間有時會露出一段清澈的溪流,似迎風拂動的絲帶閃著粼粼波光。
如果這時有哪個城裏人麵對著這種景色,肯定會為眼前的天然美景而感歎,但是,對於生於斯長於斯的村民來說,這座大山是既親切又威嚴的,山中蘊藏著打不盡的山貨、挖不完的草藥,同時也隱藏著各種凶險,足以要人命的凶險!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背著竹簍,手裏拿著藥鋤,慢慢的走了過來,他似乎不大高興,一邊走著一邊無聊的用手裏的藥鋤掃打著路旁的野草,嘴裏還嘟嘟囔囔的,如果仔細聽會發現他在不停的說著幾句同樣的話:“該死的老藥壇子!”“該死的老古板!”“該死的杜驢臉!”
這個少年叫杜仲,住在山腳下一個叫杜家窪的小村莊,他口裏的“老藥壇子”、“老古板”、“杜驢臉”其實是同一個人,就是這個少年的父親——附近十裏八鄉有名的“杜神醫”——也是十裏八鄉唯一的一個“赤腳醫生”:杜致遠。
杜致遠的醫術大部分繼承自他的父親,而他父親的醫術又繼承自他父親的父親,這種家傳的醫術自然是中醫,杜致遠生性古板嚴謹,不苟言笑。而杜仲的性格卻與其父親完全相反,心思活絡,跳脫靈動,難得有一刻安靜的時候。
杜致遠對杜仲寄予了極大的期望,希望杜仲能夠把赤腳醫生這份很有前途的職業從自己手裏繼承下來並將其發揚光大,這從他給杜仲取的名字上就能看出來:
杜仲,又名木綿、絲仲、玉絲皮,為杜仲科植物杜仲的樹皮,外表麵淡棕色,較平滑。內表麵光滑,暗紫色。質脆易折斷,斷麵有銀白色絲狀物相連,細密,略有伸縮性。氣微,味稍苦,嚼之有膠狀殘餘物。其功能補肝腎、強筋骨、安胎,用於治療足膝痿弱,小便餘瀝,胎漏欲墮,胎動不安,高血壓。
但是,隨著杜仲一天天長大,杜致遠卻無奈的發現,自己的期望多半是要落空了。
倒不是杜仲特別笨,杜仲的老師曾這樣評價他:聰慧,有靈氣,好奇心重,貪玩,不好學習,跳脫有餘而沉靜不足。這說明杜仲不是個笨孩子,可惜的是杜仲隻對一些稀奇古怪的事物感興趣,中醫晦澀枯燥,自然難以引起他的青睞。
今天,杜致遠又逼著杜仲去挖草藥,想用這種方法使杜仲對博大精深的中醫術產生興趣,杜仲被迫背上藥簍,卻滿心不高興,於是一邊走一邊不停的詛咒著自己的父親。
不過,杜仲畢竟還是個孩子,沒過多久就把這茬兒給忘了,開始興奮的四處尋找野果,又嘬唇學著樹上的鳥兒唱出宛轉曲折的歌喉,直逗得那鳥兒歪著小腦袋四處尋找。
這樣走走停停,不知不覺就到了中午,肚子開始叫喚起來,低頭看看竹簍裏,稀稀落落的幾棵藥草,連竹簍的底兒都遮不住。杜仲卻也不在乎,從竹簍裏取出一個布包打開來,露出母親為自己準備的午飯:雞蛋煎餅、醃兔肉,還有兩瓶水。
“唉,又是煎餅、兔肉。”杜仲歎了一口氣,再好的東西吃多了也會膩。
抬起頭看看四周,不遠處有一條小溪,溪水清淺,岸邊泥巴裏有許多小洞,一些肥大的青蛙蹲在洞口,瞪著大眼睛傻傻的看著這個不速之客。
“哈哈,午飯有著落了!”杜仲一躍而起向小溪奔去,不一會兒就捉住了十幾隻青蛙,就著溪水洗剝幹淨,將頭和內髒去掉,隻留白嫩的大腿和軀幹,又順手捉了兩條小魚。然後撿了些幹柴升起一堆火,把青蛙腿和小魚用樹枝穿了就著火燒烤起來,很快氤氳的香氣就飄散開來。
雖然既沒有油也沒有鹽,但那種天然的味道卻也令人齒頰留香。杜仲風卷殘雲般把青蛙腿和小魚給掃蕩幹淨,滿足的打了個飽嗝,舒服的躺了下來,雙手枕在腦後閉上了眼睛,涼風習習,野草簌簌,一會兒竟愜意的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日影透過樹枝斜照下來,估摸著已經是下午兩三點鍾了。杜仲想起草藥沒挖著,回家免不了又得挨父親的責罵,不由得著急起來。急忙拿起藥鋤,四處搜尋起草藥來。一邊將找到的草藥挖起來,一邊又順手扯了幾把野草塞進藥簍裏充數。這樣幹了半個小時,總算把竹簍給填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