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木崖地勢雖高,終不及藥王山奇峻,風雷堂又在半山腰上,東方不敗上得崖頂並不費力。
因他帶著劍,不多時便有人來攔,因著九陽神功運行五內,生生不息,倒也不懼什麼,東方不敗麵色不改,那劍鋒隻一閃便帶倒一片,他的方向很明確,後崖禁地,任我行練功的地方。
血濺在他的紅衣上,暈濕一層,再看不見——
原來那本不是紅衣,血濺得多了,才教那一塵不染的錦白衣裳成了如今的模樣。
鮮紅,深紅,烏紅,渾黑,層層疊疊渲染開去,構成了一幅瑰麗的圖畫,攝人心魄。
過了許久,東方不敗才行至後崖,有慘叫聲自那禁地方向傳來,他抬眼,俊美的麵龐上隱隱露出一抹譏嘲。
好一個吸星大法,本座還未尋你算帳,竟將主意打到本座的人頭上去!
今日,你便留下命來吧!
……
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暉撒在院子裏,平添幾分暖意,顧昭陽從頸間解下一方烏金麒麟墜,目光中滿是難言的複雜。
這短短幾日光景,他經曆了許多事,已不再像從前那樣天真,他終有一日要扛下藥王穀的擔子,像長兄師尊那樣為大家撐起一片天,可他真的,能做到嗎?
這江湖複雜得讓人心驚,他隻是初窺邊境,已有了那般可怕的想法,若再這樣下去,會不會有一天,他成了自己再也不認識的人?
愁緒三分上眉頭,配上他這稚嫩無辜的少年臉龐,當真好笑得緊,童百熊從牆頭跳下來,哈哈一笑,“小顧兄弟,可還記得俺老童?東方兄弟說你在弟妹這兒,老童還不信哩!走走走,咱擱人弟妹院子裏也不像話啊!老哥請你喝酒去!”
顧昭陽先是一喜,後是一澀,喜的是東方大哥這麼快尋到他,必是對他用了心的,澀的是童百熊那句不假思索的“弟妹”,怕是眾人眼裏,自己也不過是東方大哥的兄弟而已。
雖是這樣想,他卻沒說什麼,抱拳喚了聲童大哥,便朝他身後看去,沒見到那魂牽夢縈的身影,顧昭陽眼神一黯,抿了抿唇,聲音有些幹澀:“東方大哥……沒來?”
“他說有事要辦,非要一個人去。”童百熊嘿嘿笑著,壓低聲音朝顧昭陽使了個噯昧的眼色,“想來是怕幾位弟妹惱他久久未歸,賠罪去了!”
顧昭陽臉色一白,眼中卻有寒芒閃過,他自己不知曉,卻教童百熊看個正著,暗暗忖道:看小顧兄弟這形狀像是受了苦的,幾日來怕是同弟妹結了梁子,連帶著惱上東方兄弟了,還是需找個時辰和他分說分說,畢竟不能為個女人傷了兄弟情分。
他心中想著,就此按下這事不提。
這一年中任我行連削帶打抹去了風雷堂大半勢力,如今隻剩了二三百人,又教東方不敗殺了好幾十個吃裏扒外的,這偌大一個風雷堂竟顯出了無比的淒涼。
顧昭陽到時那些屍身已被拖了下去,連血跡都打掃幹淨了,大廳中沒有一絲人煙,偶有雜役仆從走過,也是屏著呼吸輕手輕腳的,顯而易見,東方不敗白日裏的那一場殺戮給眾人留下了深刻的恐懼。
聽得顧昭陽是東方堂主的兄弟,哪還有人敢多話,任他一路暢行無阻。
童百熊笑罵道:“都是幫看人下菜碟的狗東西,現在知道好好伺侯了!”
顧昭陽垂著眼,並未接話。
那八位夫人的院子正在風雷堂中,往來很是方便,這時都知道了東方不敗回來的消息,一個個歡喜得很,結伴往大廳來,正同二人打了個照麵。
“童長老也在啊,聽說夫君他……”一名盛裝麗人麵露紅暈,用團扇遮了唇,顫聲道,“回來了?”
另外幾名女子美目殷切,好似心上人就在眼前,連那一向溫婉的詩夫人都紅了眼眶。
童百熊有些扛不住,打了個哈哈就要去扯顧昭陽,卻沒扯動,再看去,這人竟似個呆頭鵝一樣目不轉睛地看著幾個弟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