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大的囚室,一聲光亮也無,卻隱隱聽見水聲潺湲。隻是這水聲襯得囚室內更加寂靜。囚室被鐵門鎖住,鐵門上有一尺許的方孔,突然喀的一聲響,方孔打開,從方孔中泄進一柱光亮。
可惜囚室內瘦削的男子仿佛看不到這光亮,仍然一動不動的仰躺在囚室內僅有的一張窄塌之上。
方孔中遞進一隻木盤,木盤上放著飯菜湯水,送飯的人將放在囚室內的地上,關上方孔狀的活門。室內頓時恢複黑暗。
榻上渾身髒汙的青年仍然一動不動。
過了兩刻鍾,方孔再次被打開,木盤上的飯菜湯水原封不動的被收回去。送飯的老頭看到未曾動過的飯菜,歎了聲氣,決定稟告莊園的管事。
“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中年男人確認道。
“送飯的老頭兒的確是這麼說的。”回話的弟子恭敬的答道:“堂主,咱們要不要管?聽說關著的那個林平之和令狐大俠有大過節,咱們是不是不管,讓林平之就這麼餓死?”
“你懂什麼!”那堂主斥責,命令道:“他不吃就給我灌下去,太上教主可是吩咐過,不能讓那人死了的。”
“是是是。”弟子領命下去。隻是心中不免疑惑,明明是仇人,為何太上教主會吩咐保住性命?是了,定時要那人活著生受百般折磨,求死不得。
林平之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腹中恰似有一團火在燃燒,燒的五髒六腑火灼般難受。體內內力仍在,他卻完全不運行內力稍減痛苦。
生不如死……不知道他還有多久才能踏上黃泉路。
又是喀一聲響,卻是鐵門被打開,進來的不是日常送飯的老頭子,而是四個穿著相若的青年男人,狹窄的囚室湧入四個高大的男人,後麵跟著的正是平日送飯的老頭。
四個男人不由分說,兩人按住林平之的四肢,一個將一支三指粗的竹管塞進林平之的嘴裏,最後一個人端起飯菜粗魯從竹管裏塞進,竹管直通林平之的咽喉,混在一起的飯菜湯水沒有經過咀嚼直接被硬灌進去。
灌了半碗飯才進去,四個人才停手。臨走時其中一個沒好氣的喝道:“若再絕食,就頓頓都這麼灌下去。少給大爺們添麻煩!”
林平之痛苦的蜷縮起身子,粗糙的竹管將喉頭插出血絲,嬌嫩的內壁疼痛難忍,強行的灌下去的飯食也讓胃部難受,不過比起喉部的痛楚可以忽略不計了。
十指無力的按住喉嚨,卻對內裏的痛楚毫無辦法。
林平之悲憤莫名,他四肢具殘,空有一身內力,否則定要把那些殺千刀的混蛋碎屍萬段。
令狐衝!令狐衝!令狐衝!!!!
都是他的錯!如果沒有令狐衝,自己怎麼會落到如此境地。
為什麼不一刀殺了他給他給痛快?他不是要為嶽靈珊報仇嗎?何必假惺惺裝模作樣的保他一命?照顧?哈哈哈哈哈哈,他是要鈍刀子割肉,慢慢折磨自己才對。讓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原本父慈母愛,意氣風發,豈料一朝家破人亡,自己最終落到如此境地,林平之竟忍不住在哀嚎起來。
好半響,他次漸漸止住悲痛。手筋腳筋被令狐衝挑斷,雖還不到癱瘓在床的地步,卻也隻剩下抓筷子的力氣,他以肘撐塌,側身用力,從榻上滾到地上,手足具用,一點一點挪移一直爬到牆壁邊。側耳細聽,囚室外除了隱約的水聲,其餘半點聲響也沒有。
做瞎子有一個好處就是耳朵格外靈敏,當初在嵩山和左冷禪一起又特意訓練過耳力,他當然能聽出囚室連同地道一個人也沒有。看守的人剛剛給他灌下飯菜,卻忘記一心求死之人,一條路行不通,難道還找不到別的路嗎?
林平之估計在下次送飯之前是不會有人來囚室的。正好,他獰笑著咒罵了兩句,額頭狠狠的撞向石壁。
一下!兩下!三下!
咚咚咚!
沉悶的敲擊聲在寂靜的囚室內響起。這聲音在寂靜黑暗的囚室內顯得格外恐怖!
瞎眼殘廢的青年頭破血流,卻仿佛毫無痛覺一般,麻木的撞向牆壁,牆壁上沾著斑斑血跡,觸目驚心。
終於青年好像力氣用盡,倒在地上。鮮血布滿整個臉頰。恐怖如同地獄的惡鬼。
令狐衝和任盈盈收到杭州堂主的飛鴿傳書,快馬加鞭趕到西湖梅莊。林平之被囚梅莊地牢兩年有餘,一向無事,何以突然鬧自盡?令狐衝百思不得其解,他自認不曾虐待林平之,即使將他囚與梅莊地牢,也是請人對他多加照顧。莫非在他離開這段時間,照顧他的人心生怠慢,甚至……甚至有淩虐侮辱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