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桓公問於管子曰:“自燧人以來,其大會可得而聞乎?”管子對曰:“燧人以來未有不以輕重為天下也。共工之王,水處什之七,陸處什之三,乘天勢以隘製天下。至於黃帝之王,謹逃其爪牙,不利其器,燒山林,破增藪,焚沛澤,逐禽獸,實以益人。然後天下可得而牧也。至於堯舜之王,所以化海內者,北用禺氏之玉,南貴江漢之珠,其勝禽獸之仇,以大夫隨之。”桓公曰:“何謂也?”管子對曰:“令諸侯之子將委質者,皆以雙武之皮,卿大夫豹飾,列大夫豹幨。大夫散其邑粟,與其財物,以市虎豹之皮,故山林之人刺其猛獸,若從親戚之仇。此君冕服於朝,而猛獸勝於外,大夫已散其財物,萬人得受其流,此堯舜之數也。”
桓公曰:“事名二,正名五,而天下治。”“何謂事名二”?對曰:“天筴,陽也。壤筴,陰也,此謂事名二。”曰:“何謂正名五”。對曰:“權也、衡也、規也、矩也、準也,此謂正名五。其在色者,青黃白黑赤也。其在聲者,宮商角徵羽也。其在味者,醉辛鹹苦甘也。二五者,童山竭澤,人君以數製之人。味者,所以守民口也。聲者,所以守民耳也。色者,所以守民目也。人君失二五者,亡其國。大夫失二五者,亡其勢。民失二五者,亡其家,此國之至機也,謂之國機。”
輕重之法曰:“自言能為司馬而不能為司馬者,殺其身以釁其鼓。自言能治田土而不能治田土者,殺其身以釁其社,自言能為官而不能為官者,劓以為門父,故無敢奸能誣祿,至於君者矣,故相任寅為官都,重門擊柝不能去,亦隨之以法。”
桓公問於管子曰:“請問大準。”管子對曰:“大準者,天下皆製我而無我焉,此謂大準。”桓公曰:“何謂也?”管子對曰:“今天下起兵加我,臣之能謀厲國定名者,割壤而封。臣之能以車兵進退成功立名者,割壤而封。然則是天下盡封君之臣也,非君封之也;天下已封君之臣十裏矣,天下每動,重封君之民二十裏。君之民非富也,鄰國富之。鄰國每動,重富君之民,貧者重貧,富者重富,大準之數也。”桓公曰:“何謂也?”管子對曰:“今天下起兵加我,民棄其耒耜,出持戈於外,然則國不得耕,此非天凶也,此人凶也;君朝令而夕求具,民肆其財物,與其五穀。為讎厭而去,賈人受而廩之,然則國財之一分在賈人。師罷,民反其事,萬物反其重,賈人出其財物,國幣之少分廩於賈人,若此,則幣重三分,財物之輕重三分,賈人市於三分之閑,國之財物,盡在賈人,而君無筴焉,民更相製。君無有事焉,此輕重之大準也。”
管子曰:人君操本,民不得操末,人君操始,民不得操卒,其在塗者,籍之於衢塞,其在穀者,守之春秋,其在萬物者,立貲而行,故物動則應之,故豫奪其塗,則民無遵。君守其流,則民失其高。故守四方之高下,國無遊賈,貴賤相當,此謂國衡。以利相守,則數歸於君矣。
管子曰:“善正商任者,省有肆。省有肆,則市朝閑,市朝閑,則田野充,田野充,則民財足,民財足,則君賦斂焉不窮。今則不然,民重而君重,重而不能輕。民輕而君輕,輕而不能重。天下善者不然,民重則君輕,民輕則君重,此乃財餘以滿不足之數也;故凡不能調民利者,不可以為大治;不察於終始,不可以為至矣。動左右以重相因,二十國之筴也。鹽鐵二十國之筴也。錫金二十國之筴也。五官之數,不籍於民。”
桓公問於管子曰:“輕重之數惡終?”管子對曰:“若四時之更舉,無所終。國有患憂,輕重五穀以調用,積餘臧羨以備賞,天下賓服,有海內,以富誠信仁義之士,故民高辭讓,無為奇(心在)者。彼輕重者,諸侯不服,以出戰。諸侯賓服,以行仁義。”
管子曰:“一歲耕,五歲食,粟賈五倍。一歲耕,六歲食,粟賈六倍。二年耕,而十一年食。夫富能奪,貧能予,乃可以為天下。且為天下者,處茲行茲,若此,而天下可壹也。夫天下者,使之不使,用之不用。故善為天下者,毋曰使之,使不得不使。毋曰用之,用不得不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