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溫昀迎來了複工之日。母親與妹妹守在溫昀身側,滿臉關切,手指輕柔又迅速地為他整理常服,撫平每一道褶痕。母親眼中的慈愛與擔憂幾乎要溢出來,嘴裏的念叨就沒停過:“兒啊,宮廷是非多,萬事皆要小心謹慎,莫要莽撞。”溫昀一一應下,便與父親一道踏入那朱紅宮門,宮廷內一片莊嚴肅穆,侍衛身姿筆挺如鬆,巡邏的步伐整齊劃一,帶起輕微的風聲。簷角的銅鈴偶爾晃蕩,發出幾聲清越又詭譎的聲響。溫昀不經意抬眸,竟瞧見蕭瑾汐也在,不禁微微一怔。抵達之後,他的目光不經意間一掃,卻瞧見蕭瑾汐竟也在。不由得微微一怔。
此時宮中正因蘇常在的暴斃而亂作一團。蘇常在多年體弱,卻也算是宮中一道溫婉的影子,誰能想到昨日突然香消玉殞,死狀淒慘!一大早,消息似長了翅膀般轟動皇宮,眾人嚇得人心惶惶,仿若大禍臨頭。唯有四公主,置身事外,麵容冷峻,一語不發,好似被抽去了魂魄。眾人皆猜測她許是受了莫大的刺激,仵作待上前仔細查驗,卻驚見蘇常在那嬌柔的身軀上淤青遍布,好似被暴風雨摧殘過的嬌花,整個人憔悴不堪。一把精致的匕首深深刺入心髒,而那嘴唇更是透著令人膽寒的黑色,分明是生前慘遭虐待且身中劇毒,胸口致命的一刀更是令人費解,為何已然重傷中毒,卻還要補上這決絕的一刀?
蘇常在的侍女小芸跪在地上,淚涕橫流,身子抖若篩糠:“那日,柔貴妃、林妃和楚美人在花園賞花,蘇常在路過,她們瞧著蘇常在,眼裏無端生厭,扯著蘇常在不懂禮節的由頭,就開始肆意處罰。先是拿藤條抽,抽到蘇常在癱倒在地還不罷休,罵的話更是難聽,說蘇常在早該死了,就是個占地方的病秧子,還硬灌下不知從哪來的毒藥,逼著她咽下去!”
柔貴妃子聽聞,“撲通”一聲跪下,妝容被淚水衝花,哭著向陛下辯白:“陛下明鑒呐!臣妾隻是想嚇唬嚇唬她,絕無惡意,那哪是什麼毒藥,不過是點腹瀉的藥罷了!” 林妃也忙不迭湊上前幫腔,聲音尖細又急切:“陛下,貴妃娘娘確實並無惡意,隻是生性活潑愛鬧些,不過是與蘇常在開個玩笑罷了,並未動真格。”皇上心裏門清,妃子膽小懦弱,不過是從小嬌縱,沒那殺人的膽量,凶手大概率是心思深沉的林妃,可當下朝中局勢微妙,不宜大動幹戈。
皇上因這糟心事憋了一肚子火,此刻怒目圓睜,龍顏大怒,吼道:“一條人命,也是能拿來玩笑的?來人呐,掌嘴!
侍衛得令,疾步上前,如兩座鐵塔般將林妃牢牢鉗製住。緊接著,蒲扇般的大手高高揚起,“啪!啪!”兩聲脆響,仿若驚雷乍起,在這寂靜又壓抑的宮殿裏回蕩。林妃白皙的雙頰瞬間紅腫起來,好似熟透的桃子,還透著絲絲縷縷的青紫。她痛得淚水奪眶而出,在眼眶裏打轉,硬是咬著嘴唇不敢出聲,那楚楚可憐的模樣,任誰瞧了,都得感慨幾分。趁著眾人被這變故驚住、場麵稍顯混亂之際,林妃貓著腰,腳步虛浮,悄無聲息地往人群裏鑽,藏進一群宮女身後,還忙不迭地朝楚美人使了個眼色,那眼神又急又狠,滿是催促。示意其將所有罪責攬下。
楚美人收到眼色,身子猛地一僵,臉上血色瞬間褪盡,可事已至此,也隻能硬著頭皮站出來。她蓮步輕移,走到大殿中央,“撲通”一聲跪下,聲音帶著幾分顫抖:“陛下,貴妃娘娘當日拿的那瓶粉末,實則並非毒藥,隻是……隻是臣妾貪玩,裝了些腹瀉的藥進去,想著逗逗蘇常在,不知竟拿錯了藥此事皆因臣妾而起,臣妾願認罪伏法,還望陛下恕罪。”說罷,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磚上,發出沉悶聲響。
皇上坐在龍椅上,麵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冷冷睨著下方眾人,半晌才開口:“哼,你們倒是會推諉!蘇常在一條人命,就被你們這般輕賤戲弄。”說罷,略一停頓,目光如刀般掃過眾人,“楚美人,你既認罪,那便賜你白綾,自行了斷吧,也算是給蘇常在一個交代。”
楚美人聽聞此言,身子晃了晃,幾乎癱倒在地,眼神裏滿是絕望與恐懼,卻也不敢再多辯駁。
“林妃!”皇上緊接著怒吼一聲,嚇得林妃又一個哆嗦,“你也難逃其咎,罰你閉門思過三月,日夜為蘇常在抄寫經書,好好懺悔!降一位分,往後就做林常在吧,若再敢生事,絕不輕饒!”林妃忙不迭磕頭謝恩,聲淚俱下,隻是那眼底還藏著一絲不甘與怨毒。眾人噤若寒蟬,這場風波看似平息,可宮廷裏的暗湧,卻愈發洶湧起來。
溫昀與沈父對視一眼,都覺事有蹊蹺,可也隻能沉默。正欲出宮,蕭瑾汐如鬼魅般現身,將路攔下。
蕭瑾汐似笑非笑地看著溫昀,調侃道:“沈公子這是打算躲到何時?本殿下當日可是救了你這落魄之人,怎的數日過去,連個登門拜訪的影子都不見,莫不是把本殿下的救命之恩忘到九霄雲外了?”
溫昀尚未及回應,蕭瑾汐又轉頭對沈父說道:“尚書大人,本殿下許久不見令公子,甚是想念,想與他敘敘舊,待時辰一到,定會將令公子安然送回府上。”言罷,不由分說地將溫昀拉至自己的馬車上。
溫昀坐在馬車上,滿心茫然,整了整衣衫,向蕭瑾汐行禮道:“殿下此番找臣,所為何事?”蕭瑾汐卻一把拽過溫昀的手腕,拉至胸前,目光灼灼地問道:“溫昀,你可知那妃子是否是當年殺害本殿下母妃之人?此事當年也曾驚動刑部,你身為刑部侍郎,定是知曉些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