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現在,光是她一副背影,便盡顯風流之態。
陡然見到蘭陵王,鄭瑜一臉的溫婉笑容,她毫無嫌隙地策馬上前,清喚道:“長恭。”
蘭陵王轉過頭來。
見是鄭瑜,他溫和地點了點頭,便繼續聆聽著兩側樓閣間傳來的琴聲,和圍著自身旋轉的美人舞。
不一會,琴聲漸息。
就在眾舞伎朝著蘭陵王盈盈一福,向後退去時,左側的紅樓上,站出了一個美人。
那美人盈盈一顧,在對上街道中某人的眼神後,她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這美人與張綺一樣,也是典型的江南美人,身軟骨秀,有著靈動精致的美色。她站在紅樓上,經過精心打扮的美人,還可以從身姿中看到一份優雅和蒙塵的貴氣。
隻見她妙目顧盼了一會,定定地看向張綺,突然朝她一福後,脆聲說道:“妾乃琅琊王氏之女……早就聽聞過鄴城來了一個吳郡張氏的姑子,今日得見,妾似是看到了昔日姐妹,心中甚是歡喜。”
這個墮落青樓的昔日姑子,以這般熟稔又親近的語氣招呼著張綺,一時之間,四下嘩聲四起,竊笑和眾人的指指點點,更是充塞了整個街道。
隱隱中,有人在大笑道:“南地來的姑子,在我北方充什麼高貴?不過是伎女之流而已!”
“就是就是。”
“不過一伎而已,也敢如此張揚,竟說什麼想當人家郡王的正妻?”
笑聲越來越大,喧嘩聲也越來越響。一時之間,張綺苦心經營出的一切,大有一洗而空的架式。
一個小小的伎子,也敢這般針對自家阿綺?
蘭陵王眉頭一蹙,正準備下令,張綺已抬起頭來,而她放在腿側的手,則輕輕拉住了蘭陵王的手。
她秀發不曾紮起,隨著她這一抬頭,滿頭墨發披泄而下,擋住了她半邊臉頰,隻露出另外半邊如花如玉的容顏。
她靜靜地瞟了一眼那個青樓紅妓,待得四周喧嘩聲漸漸止息,她才點了點頭,清軟而又明脆地說道:“怪不得姑子以貴女之尊,居然當了一個伎女,原來早已遺忘了羞恥和尊榮!”
這話又響又脆,清清楚楚地傳出,令得那伎子白了臉後,張綺安靜地繼續說道:“以後,那琅琊王氏四字,還請阿奴不可再提起……千年清貴,百代尊華,你不配!”
恁地擲地有聲!
把話說到這裏後,張綺如水的明眸,似笑非笑地掃過眾人,在看到鄭瑜時,略頓了頓。隨即,她露出一種洞察了一切的明徹笑容,轉過頭,她朝著蘭陵王盈盈一福,脆生生地喚道:“郡王,令你的屬下,射殺了這婦人吧。雖然她的血已經肮髒,卻也不能任她繼續沾汙下去,是麼?”
談笑間,竟是生死等閑!
那青樓紅樓臉色大白,她驚慌地看著張綺,尖聲叫道:“你,你憑什麼?”才說到這裏,她馬上清醒過來,便哭道:“都是生不易,你怎可如此無情!張氏,你莫忘記了,你現也是浮萍一片,隻不過攀上了蘭陵王,你便如此驕狂,小心他日你落勢了,也有人如此對你!”
“放心!”張綺朝她盈盈一福,靜靜地說道:“若有那麼一日,阿綺自會親手了斷了自己,絕不至於有辱祖宗!”你既得了他人示意,前來羞辱於我,休怪我拿你立威了!
她朝著那紅伎一福不起!表情平靜中透著悲憫,這是在為她送行!
瞟了張綺一眼,蘭陵王點了點頭,隨著他這個動作一做,散在他身後的一個騎士,彎弓搭箭,就在那個紅伎尖叫一聲,急急衝回樓閣時,弦響箭出,“卟”的一聲,一支森森寒箭,直直地射中了那個紅樓的背心。令得她的尖叫聲戛然而止,令得她那身軀搖晃了半晌,才撲地一聲栽倒在地!
北齊這等胡地,武風很盛,那紅伎被人這般當街格殺,眾人卻隻是驚住,沒有一個人發出尖叫,更沒有驚慌紛亂的現象出現!
隻是這時刻,十裏長街,端的是安靜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