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又一句,目光中滿是期望。張綺哪裏回答得出,隻是傻傻地搖著頭。
張錦見她搖頭,心下大惱,她把張綺重重一推,令得張綺向後一個踉蹌,一屁股坐倒在地後,又嚶嚶地哭泣起來。
看著涕淚橫飛,一臉絕望痛苦的張錦,張綺猜不到大夫人把自己也關在這裏的目的。既然想不通,她便不想了。
回到堂房中,張綺靠著塌,懶懶地打起瞌睡來。
過了一會,一個婢女的聲音在外麵響起,“綺姑子,可有什麼需要的?”
一聽這話,張綺馬上站了起來,叫道:“我要上等的繡線還有……”剛說到這裏,寢房裏的張錦便是嘶聲罵道:“誰讓你們說話的?難聽死了!”
張綺連忙閉上嘴,而那婢女的腳步聲也逐漸遠去。
出乎張綺意料的是,在她以為不會有下文時,約摸小半個時辰,窗口遞進來一個包袱。
張綺連忙接過,打開一看,果然是滿滿一包袱最名貴的繡線和錦繡帛麵的。
這些,都比她平素托張軒得來的還要名貴。
閑著無事,張綺便開始刺繡起來。
她知道,窗外不時有人在觀看,她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都會傳入大夫人的耳中。
她不知道大夫人是什麼性情,不過溫媼既然要她表現得“膽大些”,說明這老人喜歡直接明了的說話方式,也喜歡理智有定性,不膩歪的人。
身居暗室,這般靜靜地刺繡著,是張綺喜歡做的事。這個時候的她,可以摒棄那些揮之不去的擔憂,也可以忘記自己的出身,自己一天比一天長大的事實。
到了傍晚時,張錦哭得累了,已睡過一回,而張綺,也繡出了一角景物。
門鎖打開,兩個婢女走了進來。分別在房間裏布上飯菜,放上幹淨的水後,兩婢退了出去。
張錦坐在床頭,冷眼看著她們的動作,她顯然前兩天與她們歪纏過,這時的表情中,有著憤憤然。
“哐當”一聲,房門再次被鎖上,院落裏外,又恢複了絕對的安靜。
看著那簡陋得令人發指的飯指,對上沒有花瓣熱水,沒有舒適幹淨衣裳,無法洗沐的房間,張錦突然拿起塌上的玉枕,朝著張綺重重砸來。
事出突然,張綺避之不及,肩膀被重重砸了一下。她向後一倒,口中發出一聲悶痛。卻隻是向後退出一步,沒有指責什麼。
張錦朝她白了一眼,罵道:“賤貨!”
張綺退到角落處,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沒有吭聲。
張錦的怨氣還沒有消去,她衝到幾案上,把張綺的那份飯菜重重一掃,“哐當哐當”幾聲碎響中,飯菜碗筷撒了一地。
張綺依然低著頭,沒有動作也沒有吱聲。
這時,張錦明顯有點累了。她坐下來喘了一會氣後,突然轉向張錦,尖聲叫道:“賤貨!蕭郎這兩天與你聯係了沒有?”
漸漸昏暗的光線中,張綺搖了搖頭,低聲道:“沒有。”
“沒用的蠢物!”
房間中,又開始響起張錦的抽噎聲。
許是哭得累了,一刻鍾後,張錦一邊流淚,一邊把她那份飯吃了個幹淨。
夜深了。
張錦發泄了一通後,又昏昏沉沉地倒在寢房的塌上。張綺縮在堂房的塌上,肚子開始咕咕直叫。
不過這不算什麼,她在外祖家時,被餓被關那是常事。
轉眼一晚過去了。
又被張錦摔了早餐,還被她撕爛了繡帕的張綺,被兩個婢女悄悄帶出了院落。
她再次見到了大夫人,不過這一次,不是在那檀香木屋,而是在一個遍地蓮葉的美麗院子裏。
望著恭敬地跪在自己腳下,被餓了兩頓又被打得手臂都抬不起,卻依然神清氣爽,臉上看不出半點憔悴和怨氣的張綺,大夫人的聲音居高臨下地傳來,“阿綺是吧?你年紀小小,到是能忍!”
大夫人的聲音剛落,一個中年婦人也在旁冷笑道:“小小年紀,便藏得如此之深,怪不得能迷住蕭家莫郎!”
張綺抬起頭來。
她失落地看了大夫人一眼,慢慢低頭,喃喃說道:“阿綺四歲時,母親便故去了……外祖家雖然有地有人,衣食無憂,可阿綺是個沒姓沒父的,被打得頭破血流還被關起來,再餓兩餐,那是最尋常的。”她知道,如大夫人這樣的大人物,是不耐煩聽她這樣的人長篇大論的。
用一種平靜而尋常的語氣說了這句話後,張綺低下頭來,“錦姐姐隻是個直性的,她人才不壞。”這句話,她說得異常堅決果斷,深信不疑。
大夫人也不知是不是相信了她的話,瞟了一眼後,朝一婢點了點頭。當下,那婢清聲叫道:“去把蕭家郎君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