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陵王的馬車緩緩靠近。
張綺低頭行禮,“見過廣陵王。”
廣陵王盯了一眼她的小姑發髻,又看向她微微顯黃的臉色,道:“那蕭莫還不曾求娶?”
張綺低著頭,“家中長者不願。”
廣陵王一笑,“費盡了心機,卻長者不允?”
張綺不知如何回答,便也笑了笑。
廣陵王盯著她,突然的,他湊近她,“他看到了!”
“什麼?”
對上張綺眨巴眨巴的眼睛,廣陵王沒有動。而是伸出手來,溫柔地撫向她的鬢角,他的手指微暖,與張綺的體質完全不同。在那手指劃過她耳邊時,張綺清楚地感覺到自己顫了下——
他撫著她的秀發和耳際,低語道:“他過來了。”
低低一笑,他沉啞說道:“他都視你為禁臠了!”
正在這時,一個清朗的笑聲傳來,“廣陵王好雅興,隻是這建康街頭,可不是你們鄴京!”
正是蕭莫的聲音。
蕭莫沉著臉,陰鬱地說道:“真看不出廣陵王還有如此愛好。”
廣陵王緩緩直起身子。
他轉過頭去,靜靜地瞟了一眼蕭莫,以及四周朝這裏望來的人影。他居然點了點頭,沉靜地說道:“今日看來,這位張氏小姑更可人了!”
一句話落地,張綺睜大了眼!
廣陵王直接承認自己在調戲張綺。
此時剛出宮門,後麵便是駐守宮門的侍衛,不遠處還有幾個太監。旁邊望來的,也是能自由出入此門的權貴。
這些人都是可以上達天聽的!
廣陵王說過他不會放手,果然是真的!隻憑著這一句話,傳到陛下耳中,便知道他對張綺記掛上了。下一次他再開口,隻要她還是小姑,於情於理,陛下怕是不能拒他了!
當然,這兩個人的爭持,不會令得別的權貴對張綺感興趣。畢竟她的樣貌擺在那裏,蕭高之爭,爭的不過是丈夫意氣。
蕭莫也想到了這一點。他沒有想到廣陵王居然當眾認了。該死!自己就不該出來提醒他的!
不過轉眼他又放鬆下來:這齊人馬上就要離開了,便是他有機會再來,那時,張綺也是自己的女人了。
想到這裏,蕭莫打了退堂鼓——此刻大庭廣眾當中,與他爭沒有好處。
可根本不等他退下,一側的廣陵王已然抬頭,看向那幾個隨著張綺入宮的婢女和張氏管家。
他微一頜首,命令道:“我與你家小姑走一走,你們暫且家去。”頓了頓,他眯起了眼,“陛下已經同意了。”
誰都知道,這種情況,怎麼會是陛下同意了的?他分明是在撒謊。
可是,這種無傷大雅的情調小事,堂堂齊使相約的對象又是張綺這種地位低得隻能當伎妾,日後不知要轉手多少次的小姑,便是陛下聽到了,也隻是姑且聽之。
幾個張氏仆人低下頭應允,準備離去時,一側的蕭莫發難了。
他嗬嗬一笑,驅著馬車靠近,語氣中帶著為難,帶著責備地說道:“廣陵王殿下,你嚇著我表妹了。”
說罷,他盯向張綺,命令道:“過來!”
目光轉到了張綺身上。
從他兩個交鋒開始,張綺便低著頭。她這個頭低呀,都落到胸口上去了,任誰都看不出她的臉色。
——在張綺的宗旨中,她弱小如此,惱了任何一個男人,他們一伸手便可把她輾死。而且她知道,說不定因為什麼時候,她就落入了其中一人的手中,成為他們呼之既來,揮之既去的姬妾。
因此不管她心中有什麼主意,在對上他們時,她總是努力地讓他們知道,她很乖巧,她也對他們有好感。
求的,不過生存二字。
見張綺頭傾得如此之低,那肩膀還怯弱地抖動著。蕭莫皺起眉頭喝道:“綺表妹,過來。”
張綺不敢過來。她現在過去,就是徹底得罪廣陵王,令他在大庭廣眾當中下不了台。當然,她也不能得罪蕭莫。
當下她懦弱地挪了挪,似是想過去,也似是嚇得什麼都不知道了,隻知道害怕和哭泣了。
廣陵王開口了,“蕭家郎君便知道為難婦孺麼?”他手指撫過張綺的秀發,聲音沉沉,“她一個小婦人,敢抗拒陛下麼?”
他這是在告訴蕭莫,張綺聽說是陛下要她相陪後,已沒有抗拒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