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綺吃過晚餐,識了會字便上塌了,這一晚平安無事。
第二天,幾人起了個大早。順利的話,他們今天便可以進入建康。
馬車重新上了官道,在溫媼的監督下,張綺又識了兩個字,並把昨日識的字大聲讀了幾遍。聽著她朗朗的識字音,溫媼忍不住對那中年漢子說道:“老方,阿綺這個孩子挺聰慧的。可惜出身還不夠好。”如果她是張府正經的姑子,不說是嫡出的,便是個庶出,憑她現在這份聰慧,也能有個前程,真是可惜了。
中年漢子點了點頭,“這是沒法子的事。不過她如果真的聰慧,以後跟了哪個達官貴人,再生個貴子,未必沒有出頭的機會。”
他說到這裏,向那精瘦漢子問道:“老中,你怎麼看?”
這一路來,老中有點心不在焉,他開口時,老中正在東張西望著。
精瘦漢子連忙回頭,擠出一個笑容應道:“是這麼回事。”
他剛說出這幾個字,隻聽得右側後方一陣急促而淩亂的馬蹄傳來。緊接著,一個粗厲的喝聲傳出,“站住!全部給我站住!”
四人一驚,齊刷刷回頭,不等他們驚叫出聲,隻聽得前方兩側各衝出二匹馬,接著,一個嘶啞的聲音喝道:“停下馬車,速速停下馬車!”
這喝聲一出,溫媼尖叫一聲,嘶聲道:“是山匪!”已是一派淒然絕望。
此時此刻,後有追兵,前有強敵,靠四個人有什麼用?不敢惹惱這些人,駕車的老方和老中同時把馬一勒,驅車停了下來。
兩輛馬車剛一停下,前後左右十個騎馬的盜賊同時圍上了眾人。齊刷刷的,他們同時目光一眺,看向張綺所在的馬車!
其中一人把破舊的戟尖朝著馬車一指,喝道:“掀開車簾!”
這時刻,溫媼等人縮成一團,哆哆嗦嗦的,馬車中,張綺也是臉白如紙。
她雙手緊絞,暗中急道:那個前世救我的北方騎士明明是這個時候出現的啊,他不會不來了吧?
這時,外麵馬蹄聲靠近,一個細聲細氣的聲音說道:“讓某來看看,這馬車中到底是何人!”說到這裏,一隻青筋直露的手伸了進來。
突然的,後麵一陣馬蹄聲傳來。
那馬蹄聲隻有一個,卻強健有力,清脆而響,一聽便讓人知道,來的是上等名駒。
眾盜賊齊刷刷回頭,馬車中的張綺,這時也顧不得那麼多,掀開反方向的車簾回頭看去。
從後麵官道上趕來的,是一匹紅色的,高大的駿馬,那馬渾身無一縷雜色,端的神駿。
馬背上,端坐著一個身量修長的年輕人,這年輕人一襲月白色錦衣,腰纏玉帶,玉帶上,別著一柄鑲滿了珠寶的長劍。
他雖然是策馬而來,可這年輕人的身姿,特別的隨意,也特別的風姿過人。仿佛他從小便在馬背上長大,也仿佛,他天生俊美過人,隨便做出什麼動作,也可讓人心馳神往!明明風塵滿天,明明日頭高照,他卻片塵不染,飄逸清爽。
這年輕人,戴了一頂厚實的幃帽,完全遮住了他的臉。隻從那隻握著韁繩的,如玉般修長的手,可以看出他不是普通人。
的的的,馬蹄聲中,年輕人離他們越來越近了。
隻是一愣,眾盜賊便收回目光,其中一人咧嘴罵道:“他大人的,一個養尊處優的小白臉兒,管他作甚?”
他的聲音不大。
可話音一落,那騎士便騰地抬頭看來。明明隔著厚厚的幃帽,可所有人都是一凜,直覺得他目光如電!
沒有想到這年輕人隻是一眼,便把自己震住,眾盜賊又是難堪又是沒臉。另一人咧嘴罵道:“哪來的娘們……”
五字堪堪吐出!
那年輕人右手一揚,五指虛彈!張綺隻來得及看清他的動作,便聽到幾聲慘叫傳來。她急急轉頭,卻差點尖叫出聲!
隻見兩個剛才開口的盜賊,同時捂著臉,縷縷鮮血,正從他們的手縫中流出!這一片刻間,那鮮血已是流了他們一頭一臉。
兩個盜賊顯是痛極,慘叫著,竟是翻落馬背,在地上滾來滾去!到得這時,張綺終於看清,那血是從兩人的眼眶中流出,卻是那年輕人不知彈出何物,竟同時射瞎了兩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