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
景熙暗暗罵了一句。
起初擾她的,隻是識海裏出現一點星光。
但很快,那微弱光芒迅速蔓延,猶如樹葉的脈絡,鋪開一張細密巨大的網。
銀白色光芒點亮整片枯涸的識海,瞬間在死意中燃起生機。
景熙睜開了眼。
眼睛還無法適應光亮,她眯著眼,看萬物在視野裏凝聚成形,看世界漸漸有了顏色。
長長的睫毛顫動,她不確定的眨了眨眼。
麵前有一個身形晃蕩,隻覺高大異常,但影影綽綽看不清麵容,勉強看出大致——
一個穿雲白色長袍的男人……
果然是仙門的人。
“小雜種!誰允許你罵我了!你看看……”
噪聲刮擦著耳膜,根本聽不清他在狗叫什麼,
景熙皺眉,被擾得心煩不已,吼了他一句:
“聒噪。”
薄唇上本就帶著斑駁血跡,開口便撕裂唇上的細小傷口,腥甜的血浸潤了生澀的喉嚨,但景熙嗓音喑啞依舊,像粗糲的砂石。
“……你說什麼?”
那男聲停滯了片刻,遂問。
“聽不懂麼?本座說你聒噪。”
景熙沉聲回答,抬眼,終於看清了眼前的男人——
穿一身無極峰內門弟子的雲白長袍,容貌平平卻生的高大強壯,高到景熙竟要仰著頭,才能看到他的麵容。
吳?子?慕?
竟是故人。
景熙愣了愣,雖不知道自己死了多久,但清楚記得這位仙門師兄,早在五百年前、自己尚未成魔時就已經身隕道消……
如今重逢,是在三川河還是歸……
不對!
景熙心髒一顫,忽然想起自己可是形神俱滅,斷不會入三川!
叮——
不容她多想,突然一道寒光撲麵襲來,景熙下意識抬手格擋,等她反應過來時,手裏的透明長棍隻剩半截,剩下的應聲碎裂,碎片落了滿地,亮晶晶的一片。
這一刻,記憶如潮湧,過往種種如走馬燈一般從眼前閃過,快速卻清晰——
她是師父撿回來的孩子,山匪屠殺山腳下的村寨農戶,仙門弟子前去擊殺匪類,她便是為數不多的存活。
師父暫且將她安置在他自己的無極峰上,並囑咐親傳弟子——
“好生照顧”,
他自己則去無極殿內閉關,直至仙門宗派大比時才出來。
可這些年她過得並不好。
出身低微讓她在宗門內受盡欺辱,她本以為大比之後成為內門弟子,一切就會好起來,於是她不分晝夜努力,隻為贏得宗門大比。
但當她堂堂正正以峰主親傳身份跨入無極峰,才知那是她新的苦難開始,也是她入魔的開端。
……
“吳、師、兄。”
景熙一字一頓喚他,抬手用食指拭去唇角的血液,又用平靜到不起波瀾的語氣問他,
“是你打了本座?”
“什麼本座??你這個小雜種在說什麼?”
那男人聽完愣了愣,隨後恢複傲慢,他一手提劍,劍尖直指景熙的頸子,大大方方承認,
“是的,是本少爺打的你,誰叫你不按我說……噗……”
吳子慕話沒說完,猝不及防的力道將他撞翻在地,
此時他才看清,對方趁他不備,跳起來給他腹上一頭錘!
“小雜種!你……”
吳子慕又氣又惱,一手指著景熙怒斥,一手拾起長劍欲撐地起身,卻被對方一腳踩在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