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去見娘娘吧。”大臣這麼鬧下去,現在不見,以後恐怕見不著了!
朱胤有意無意地瞟了一眼左臂,金銀線的袍袖下藥香摻著絲絲血腥的氣息,“二寶自刎在朕麵前,這段時日她恐怕不願意見到朕。”
小五子努了努嘴,不願意見,總比見不著好啊!
這時,殿門外忽然傳來通傳聲:“葉丞相求見!”
朱胤看著躬身在堂下的葉丞相,擰起眉,問道:“葉愛卿,有何事?”
葉丞相沉吟了片刻,這才脫口而出:“皇上若想赦明家一死,臣這裏倒有一策。”
朱胤聽完他的計策,幽幽一笑,揶揄道:“葉愛卿有心了,朕到今日方知朝中百官,愛卿才是那個對明家最有心的人。”
葉丞相麵色有點僵,仍是勉強在笑:“臣與明佶同僚多年,對他的為人也算相識甚深,對皇上的仁德也是深信不疑,此次明家兒子行刺皇上,想必其中有些誤會。”
朱胤了然地點頭,等葉丞相被引退出去,小五子倒有些不解了,文武百官鬧得不可開交,連明老爺昔日的門生也極力撇清關係不敢出來說話,難得丞相大人是為皇上獻計來了,可皇上看上去怎麼不高興啊?!
他滿肚子的疑惑不能說出口,朱胤倒像早洞穿了他的心思,微哼了一下,酸溜溜地說:“丞相一向明哲保身,這次居然站出來幫明家,分明不是他的意思。”
小五子脫口問道:“那是誰的意思?”
話剛出口,他就後悔了!他咋就忘了主子和丞相的兒子打過架啊?!
朱胤瞪了他一眼,小五子嚇得縮了縮脖子,心裏忍不住繼續咕噥:打架歸打架,葉丞相獻出的計策也不失為一條有效的計策啊!
須臾,屋內又傳出一聲輕微的歎氣,朱胤提起筆,在黃綢布內飛快勾勒出字跡,最後將擬完的紙絹扔到小五子:“傳旨下去,把明家所有人關進大牢。”
寒風呼嘯,轉眼,她已經關在這裏兩個多月了。
這幾天的夥食不錯,有菜有肉,據說是皇上馬上要大婚,冊立新後了,他們這些牢犯也跟著沾了光。
她看著那碗牢飯,想不出自己為什麼還活著,明夫人在入獄當天就撞了牢牆而死,她甚至沒有見過明夫人最後的樣子,聽獄卒們閑話時說,頭撞破了,血流滿麵,樣子十分猙獰淒慘。
她一滴眼淚也沒有,睜著眼睛坐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就在她以為馬上可以就要見到明夫人的時候,忽然有人端起那碗未動的米湯,撬開她的貝齒,動作粗魯急躁地給她灌進嘴裏。
她揮舞著四肢,又全部咳嗆出來,吐了那人滿臉一身。
明黃色的龍袍,她虛弱張狂地笑了,她看不清那人的麵目,可是她認得這件龍袍,天底下,隻有一個人才能穿它!
他終究是來了!
她撲過去卻撲了個空,回過來那模糊的影子卻始終未動,搖晃的人是她。為什麼現在才來?為什麼等她耗盡了力氣他才姍姍出現,她連路都走不穩了,怎麼拿刀子?
怎麼將利刃插進他的胸膛,為爹娘還有哥哥們報仇?!
一連撲了好幾個空,牢房內終於響起一聲沉重的歎息,那個模糊的人影靠近過來將她抱在懷裏,她聽見他的心跳那樣飛快,低柔的聲音卻透著濃濃的無奈。
她靠在那個懷裏昏厥過去,醒來時仍然是在那間牢房,那些模糊的記憶好像是她意識混沌時的一場幻覺,隻是身體卻比之前有了力氣,還有那句濃稠解不開的無奈,在她心裏揮之不去。
昏迷前的最後一刻,她聽見他說:“如果你不甘心,就好好活著,來找朕報仇。”
從那以後,她沒有再絕過食,每天望著鐵窗外的天空,晴朗時她覺得冷,灰暗時她卻在笑,這樣關了兩個多月,她以為自己再也出不去了,活著,也許根本報不了仇。
沒想到,皇上突然另立新後,大赦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