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在路上遇見你(1 / 1)

臨近七月的那些天,我感覺自己是快要離開這個塵世了。因為我極少會碰上她了。大抵是高考的緣故吧。

連續一周沒有再見到她。一周內,我的日記本與淡藍色鋼筆一同處於休眠狀態。

幾乎每一節課後,我都會奔出教室,站在走廊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對麵教學樓下的那扇熟悉的門,直到鈴聲響畢,才緩緩回到座位。

早餐時,經常因為掃視滯留的時間太長,沒時間買東西,饑腸轆轆地坐在教室,熬完一個上午的流光。

放學後,忍住疲憊第一個奔到停車場,照舊沿途溜達。往往,還未到家,就已將至返校的時間。我隻能轉身上車,對著來途一陣狂蹬。

我知道,我喜歡上她了。為了這麼一個神聖的詞語,我決定勇敢一點,向同桌詢問關於她的一切消息。無可厚非,我的詭計得逞。繞山繞水地拿到了她們家裏的電話,以及,她的名字——艾蒙蒙。

為了防止號碼丟失,我在每科課本上都照抄了一遍後,還將它騰到我的左臂上。我決定,今夜要給她電話。

晚上回到臥室,久久不敢脫衣,隻要一看到臂膀上的那串數字,心就會澎湃得讓我窒息。我找了無數個借口來安慰自己。譬如,電話接聽後,我就找我的同桌,順便問候她的家人。或者,響了幾聲後我就掛斷,讓她們自動打過來。

不管怎樣的借口,當夜我都沒能說服自己去按下那幾個數字,沒能去聽一聽,那頭傳達而來的嘟嘟聲。

我以為,我遏製住這份早知薄涼又沒有結局的情感了。殊不知,第二日,我竟然會在遙望到她的一刹那,於人潮來去的走廊上視野模糊起來。

後來的幾節課,我失魂落魄,被點了無數次名。因為已進入高考備戰複習時段,班主任在黑板上中位置釘掛了一個倒計表。

艾蒙蒙,你的教室裏也該有一個這樣清晰的倒計表吧?不過我知道,它們所顯示的位數是不一樣的。我的還是百位,你的卻已是個位。

可不知為何,看到埋頭苦讀的她身旁那個濃眉大眼的男孩兒,溫和地遞給她飯菜,我竟如鯁在喉,一句也叫不出來。她捋了捋額前汗濕的發,側首接住。我卻猛然轉過頭,穿過門旁樓道,急急消失了。

空無一人的過道裏,我一個人哭得歇斯底裏。那麼些天的困苦思念,那麼些夜的伏案靜寫,那麼些烈陽下的徘徊等待,硬是沒能在她的生命裏激起半寸漣漪。或許,她壓根兒就不曾知曉,在她的身後,有著那麼一個執著不舍的傻男孩。

少年的恨,與少女一樣,疾走如風,毫無依據。

我心裏有了咒罵,我開始詛咒她此次考試的失利,這樣她必然會返轉這個學校繼續讀一個高三。至於在哪個班,這沒半點疑問,當然會與她妹妹一起。

高考的那些天,我滿心滿腹都是那片亂紅,本是幽靜的心湖,因為她的出現而不平,而狂湧,而電閃雷鳴。錄取通知張貼的那天,我第一個趕到了學校。慶幸與遺憾並存。重點大學的題名榜上赫然寫著她的名字——艾蒙蒙。

我站在校內的電話亭旁,插上卡,毅然撥下了那串號碼。至少,我該為她表示祝賀。

同桌與我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她給我的那串號碼,竟然是個空號。

七月的暖風從不知名的綠樹中搖曳而來,吹落了一地夏花,吹打得衣袂嘩嘩輕響。仿佛,回到了那些個跟隨她腳步輕踏自行車的午後。

仿佛終究是仿佛。我知道,我與她,幾乎是不可能再見麵了,時光正如《蝶戀花》中的一句:“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可少年的心事,很多時候,其實比少女的更易自傷,雖像亂紅一般翩然而來,卻無法再淡然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