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徐徐的馬路上,我坐在石一鳴的自行車後座上,聽他迎風大叫,哈哈,兄弟,莫小璐答應周末和我一起看電影了。
我不作聲。他以為我沒聽到,重複了好幾遍。我暗自有些莫名的懊惱,不知為何。
石一鳴把自行車擺放妥當後,呼哧呼哧地上前追我,咬牙切齒地說,你小子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走那麼快想幹什麼?搞獨立啊?我在後麵叫你半天你沒聽到嗎?
一連串的問題讓我有些窘迫。正在這時,莫小璐從後麵輕拍了我的肩膀。嘿,李興海,周末一起看電影好嗎?石一鳴瞪大了眼睛看著我,我恍然有些不知所措。
莫小璐一麵晃悠著手中的那串鑰匙,一麵小跑著強調,說定了啊,到時候你和石一鳴一起過來。暖光中,莫小璐的微笑一起與頭發隨風飛舞,夾雜著鑰匙碰撞的金屬聲,漸染在綠蔭小道中消逝。那旖旎柔和的畫麵,像一朵素雅的馬蹄蓮在心間嘩啦啦地綻落。
石一鳴把住我的肩膀一本正經地問,你小子老實說,你和莫小璐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要不,她怎麼主動約你看電影?你說,你對得起哥不?
我擺開他的掌控,慌張地奔進教室。他在我身後一路狂追,嚷嚷地罵我是鋤頭小分隊的隊長,挖了他的牆角。
教室裏,莫小璐安靜地坐在那兒。午後的陽光如柳條一般細細斜斜地遮蓋了她的一身。她站在窗邊,衝著剛進來的我莞爾一笑,頓時,我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腳步。
石一鳴從後麵飛奔而來,抬起手掌,朝著我的後背便是奮力一推。若是往日,我一定會大步向前,跨上講台,以緩解這個衝力。可今日,不知怎的,我卻雙腳生根,死死地僵在原地了。“砰”地一聲,莫小璐驚叫起來。
鮮紅的鼻血順著我的嘴唇和柔軟的胡茬緩緩而下,暖洋洋地,像流動的溫泉。石一鳴傻了眼,一個勁跟我說對不起。莫小璐打開書桌,將一卷潔白的衛生紙攢在手裏,小心翼翼地撕扯成段,慢慢地遞交給我。
我多希望,我的鼻血就這麼細細地,無傷大雅地流下去,那麼,莫小璐便會一直一直地幫我撕扯著這卷清香潔淨的衛生紙。可惜,不到片刻,我的鼻血便漸然凝結成塊,碎碎地斷裂帖服在臉上。
莫小璐說,你這樣可不行,得去弄點冷水在脖子上,這樣才能徹底止住。石一鳴攙扶著我,將白襯衫上的血跡在宿舍裏清洗幹淨。接著抹了冷水,隨便換了件同學的衣服。
那個午後,我舍不得將鼻孔裏那點唯一的衛生紙扯出來,就這麼傻傻地任憑它堵在那兒。一言不發地坐在莫小璐後麵,用嘴巴重重地呼吸。
偶爾老師會問,李興海,你怎麼了?幹嘛用衛生紙塞住鼻孔?這時,莫小璐就會以班長身份大聲地回答,老師,他流鼻血了。完畢,回過頭來,嘿嘿地衝著我笑。
我坐在後麵,呼吸更加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