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時間十九點四十五分,天空已經變成了朧朧的黑色。
天,黑不盡。
整片天空帶著夾雜著血色的肮髒的黑……以及,髒兮兮的天空下,一群似乎看不到明天的希望,氣餒絕望的人類。
林昭抬腕,借著腕表上的夜光,看清楚了時間後,皺著眉望著天空。
從禹城裏逃亡至今,已經快二十個小時了。
原本在易龍山山頂上密密麻麻,大約有兩萬多的人群,此刻已經像生了癩癬的狗,東一坨,西一塊,沉默地堅守著各自的領域。
林昭不願意再去深想……這裏,現在,到底還存活著多少人。
這樣的環境。
這樣惡劣而真實的環境下,自己能活著就不錯了,誰還有心思去理會還有多少同伴呢?
這所謂的“同伴”,那也未必就是省心的。
嗬嗬,這些所謂的同伴,上一刻勾肩搭背信誓旦旦,恨不得殺豬宰雞燒黃紙,跪在桃花樹下來個桃園結義。
下一刻呢?
這說要“生死與共”的同伴兄弟,下一刻則有可能就是那為了一小半拉麵包,或者兩塊幹巴巴的餅幹,舉起石頭,砸你一個腦漿四濺的罪魁禍首呢?
並不是林昭心裏黑暗,看事消極,而是這樣的事,已經在他眼前前前後後,活生生血淋淋地上演了好多出。
不足二十小時的這段時間裏,一群懂得穿衣遮羞,直立行走,號稱地球食物鏈頂端的高智商生物們,他們已經為了一口食物,不擇手段到無所不用其極。
目標。
他們的目標,隻是一口,或者半口食物。
以前看著書上描述原始人類時,人們統稱他們為“沒有進化的野蠻人”。
眼前呢?
為了生存,為了食物,禮儀氣度什麼的,全都成了皇帝的新裝。
是啊,經過這短短不到二十小時的時間內,易龍山山頂的人已經采取了最原始的態度——弱肉強食,力量為大,強者生存。
其實這種生存原則一直存在著,隻不過以前人們都為他穿了衣服,讓它有個“人模人樣”,而現在隻是剝掉了那層遮羞布罷了。
想著這些,林昭嘴角露出一絲譏諷。
抬腳踢翻躺在地上□□的人,俯身彎腰,林昭熟練地扯開了還帶著些許血液餘溫的衣服,果然在緊貼胸口肌膚處,找到兩個已經壓扁的饅頭。
用餘光瞄了一眼旁邊蠢蠢欲動的幾個人,林昭冷哼一聲,把已經快變成大餅的饅頭塞進了背後的旅行袋。
這隻原本屬於田籍的旅行袋,現在鼓鼓囊囊,大有快要“撐爆”的趨勢……裏麵不光裝著田籍從家裏帶出來的食物,還多了不少新進食物。
田籍把旅行袋給林昭,旁邊不少人知道。
林昭從旅行袋裏拿出食物給左小軒和田籍食用,旁邊也有不少人看到。
所以,從前麵左小軒的麵包被老人搶走開始,打這個旅行袋主意的人可謂是絡繹不絕。
本來。
林昭覺得田籍“貢獻”的食物,已經足夠他們三人撐到那群人到來,可是耐不住總有不知死活的人前赴後繼地往前湊。
不得已。
林昭隻得活動活動手腳,收拾了那些人之後,再將那些人手裏的食物搜刮過來。
反正,這些人被他收拾之後,已經沒有能力護食兒,與其便宜別人,不如讓自己順手牽了羊……嗯,這算是收取勞酬了吧?
哈——當初說自己是“錙銖必報”的性子,需要好好改變,變成對國家,對人民大無私,大貢獻的軍人的教官,還指著鼻尖罵了一臉唾沫星子。
隻不過,要是自己現在真這麼做了,不知道下一個死掉,被拋屍大海的是不是自己……要是自己真是那樣的性子,還能不能等到那群人的到來。
林昭如是想著,手裏的動作快起來:左小軒在田籍身邊,林昭並不放心。
搜刮幹淨那人身上的食物,林昭好心地讓那人翻了個個兒。
隻不過,這樣的舉動,一般正常人都很難消瘦的。
因此,林昭毫不意外地看到那人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同時,不忘怨恨猶濃地眼神毫不顧忌地瞪自己。
見那人這般舉動,林昭嘴角勾了勾,倒是不急著回去了,而是蹲下身,好笑地伸手拍了拍那人的臉:“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