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前的教堂,在鮮花和賓客的包圍下,處處洋溢著甜美的喜慶,空氣裏飄著花香,陽光燦爛而耀眼,伴隨著緩慢的古風琴聲響,眼前的景象是那麼的平和而美麗。
康洛影盡量不引人注意地站在最後麵,挑了一個最不起眼的角落觀望著那對新人。新娘很漂亮,新郎也很出色,恍若昨日才分離的十年裏,當一名青澀的少年蛻變為挺拔的男人出現在麵前,十年這個數字才有了實感。個子高了,手腳也長了,唯一未變的略顯瘦削的身體,散發出的不再是少不更事的稚氣,而是利落和沉穩。
新人返身向教堂門這邊走來,賓客們都站了起來,康洛影隱在人群後,目送著他們的笑靨,心中止不住一陣複雜。
他沒有發現自己。
故意隱藏在人群之後,客人又如此之多,沒有發現自己的存在,其實不該有抱怨的理由。隻是想到記憶中的往事,對比之下他無法掩藏內心的洶湧。不管在什麼地方,即使自己刻意躲他藏起來,那個嬌小的身影總會伴隨著無數個“洛洛”的叫喚聲出現在他麵前,找到自己之後的欣喜,揪住他大腿後撒嬌聲,因為重複太多太多次,腦中的烙印深得他無法適應眼前的轉變。
“洛洛……洛洛,我抓住你了,我抓住你了……”
破涕為笑的圓圓的小臉,在自己的麵前一日日變化為少年的瘦削臉龐,數年的朝夕相伴都未曾改變這種親呢,那時甚至會覺得太過於黏人,而如今對著那背影遙望的時候,康洛影第一次體會到了一種難以言語的失落感。
他怨不了任何人,十年裏都沒有見過一次,他還能奢望什麼呢。
婚禮沒有在教堂行禮之後就結束,冗長的婚宴在一家超豪華的酒店展開,整個被包下來的樓層上,光鮮亮麗的客人比起教堂裏隻多不少。從來不喜歡參加這種場合的康洛影,在換了身禮服後也早早來到了這裏。這本不在他的計畫之中。
但即使再怎麼不願承認,教堂內的事的確讓他無法完全釋懷。
他想過來看看,也想知道他看到自己時會露出怎樣的表情。教堂內初見他時胸口的騷動感覺依然清晰,他不想自欺欺人,這麼多年的分別,他的確時常掛念著曾經是這個世上他最親近的人。
容人遠比他想像中的多,看他穿梭周旋在人群中,半天才露出半個臉龐來,很難找到合適的機會。但他並不著急,自己可以離開十年,又怎會在乎這點時間?他挑了個最偏僻的角落坐下,目光隨著他的身影緩緩流動,一邊啜著紅酒一邊靜靜等待。
手裏的透明杯子不知不覺見底,就在他準備再拿一杯的時候,一隻胳膊將一杯相同的紅酒推到了他麵前。
“借花獻佛。”胳膊的主人來自臨桌,康洛影轉過視線,看到了一張長相相當出眾的俊臉,他的目光充滿笑意,正饒有興致地盯著自己。這種笑容讓他第一個聯想到的人就是君揚,但比君揚笑得曖昧。
“謝謝。”出於職業的本能,康洛影猜測起他向自己搭訕的動機。
“你是夏耶理的朋友?”年輕男子把座位移到了康洛影的旁邊,“應該不是,耶理的朋友我都認識。是羅琳的親戚?”
“不是。”
“那就是生意上的朋友了?”青年沿著康洛影的目光望過去,“你們上過床?”
康洛影皺眉看向他。
“開玩笑!”他笑意更甚,“新娘很美吧?‘創業’的大小姐,羅崢良的掌上明珠,雖然世人都知道是場商業聯姻,不過兩人站在一起真的非常般配,你覺得呢?”
康洛影沒作聲,他在思考他那句開玩笑的話有幾分真。
“看到那邊的老太太了嗎?神經質的婆婆,從小被溺慣的大小姐,你說這場體麵的婚姻會維持多久?”青年把玩手中的高腳杯,“耶理好可憐,夾在這兩個難纏的女人中間,日子更不好過。傳聞中老太太可是把自己的兒子氣得離家出走,至今沒有踏進家門一步。”他想到什麼似的收回視線,對著康洛影微微一笑,“我叫風見塵,你呢?”
康洛影因為他的姓名而側目。商界裏風姓的人不多,除了那以黑道起家、現在在金融和珠寶連鎖業叱吒風雲的風氏企業,報紙上多次讚譽風氏新代當家的年輕有為,但他的年紀和外表還是讓他感到意外。
他那笑容與君揚的玩味和狡黠依舊差不了多少,但是這次康洛影覺察出那裏麵還混合著其他的東西。比如,挑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