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要見死不救麼?”他伸手拉住了她的裙擺。
就當是滿足他的私心吧,一次便好,一次便好……
一次……又如何能好?
人都是貪婪的生物,得到了一些,便想得到更多。雖然他一直壓製著自己,但是,秦府後院,竹林細道間,她的身影就那般毫無預警地闖入了他的視線,叫他驚訝得來不及平伏心中的喜悅。
為何她會出現在秦府?為何她竟然是那個秦府的二小姐?
探子回報有關於秦府的消息之時,偶爾也會提及這位秦二小姐,說的無非是秦夫人欲借她與哪戶人家結親。
思及此,他不由地惱怒,他如此小心翼翼地與她保持著距離,唯恐自己的罪孽染汙了她的平靜,怎料,她的周圍早已布滿了危機。他如何能容忍,自己一直以來珍惜著的東西,到頭來卻叫那些人輕而易舉地毀滅?
若真要如此,倒不如……
“娘子,過去的一切咱們一筆勾銷可好?”
“娘子,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娘子可曾想為夫?”
“娘子……”
“娘子……”
真正接觸之後才發現,她並不如表麵看起來那般美好,有些刻薄,會耍小性子,還喜歡記仇……原來,她從來就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而是真真實實的小女子,然而,卻也是這麼一個真實的小女子,叫他甘之如飴地一點點沉淪,越陷越深。
世人都道他與秦瑤相敬如賓,隻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喚娘子,他的心都是那般歡喜,卻又不安,生怕一覺醒來,所有的一切都化作夢境消失。
“相公。”她低著頭,微紅著臉輕喚。看著她窘迫而又嬌俏的麵容,但覺他的心又一次被填滿,幸福洋溢。
是了,像這般留她在身邊,繼續守護她的平靜。
在那段短暫卻幸福的日子裏,他以為自己能做到的,但,他卻高估了自己的實力。
“青彥,你的心情我明白,但不要忘了我們的大業。”瑞王如此提醒他。
“青彥,不可為兒女私情耽誤了正事,男兒誌在四方,建功立業,報效朝廷才是正途。”他父親這般教誨他。
“沈郎,行大事者,惻隱之心萬萬不可有。”就連秦湘也警告他。
是,他是將門之後,國之棟梁,手握千軍,背負重權,理應建功立業,報效朝廷,為了某個人或某個派係的權力鞠躬盡瘁,那些無關緊要的私情早該拋諸腦後!
是,他從小便是被這般教導的。
但……
“既然相公高興,那麼可否為娘子寫幾個字?”
“字?好。娘子要為夫寫什麼?”
“休書。”
那個時候,他覺得自己的世界崩潰了。
最終,竟是他親手將自己心愛之人推入了深淵……
人都是貪婪的生物,若是從未得到過一件東西,或許便不會念想,但,一旦曾經擁有,或許便不知如何放手了。
那個時候,他抱著必死之心送她離開,而後便將自己麻痹於一場場戰事之中,助瑞王登上皇位,又到邊境助他父親抗擊昭國大軍。陣上英勇殺敵,陣下輾轉徘徊,一晃竟已近三年,而心中的痛楚卻一點點累積,掩,掩不去,忘,忘不了,到最後,便大大方方地回憶起來。午夜時分,仰望著朗月稀星,想著過去與她相處的點點滴滴,唇角不禁微微彎起,灌一口烈酒,醉臥黃沙。
他不知道自己度過了多少個這般的日子,隻覺得像這般的日子不管度過多少個,他的靈魂都是不完整的,直到有一天,一個屬下關切地向他建議:“如今戰事已經平息,政權亦已穩定,將軍若是真的掛念夫人,何不卸下這一切去尋她?”
這個屬下往日並不多言,但他還是記得他,他本是府裏的一個侍衛,後來娶了秦瑤的侍女綠意為妻,這番話是那個侍女交待他說的麼?
他又何嚐不想卸下一切去尋她?隻是這般的他,又有何顏麵去見她?再者,他想離開又如何?龍椅上那個人便能如他所願麼?
“夫人此刻正在柳江城中經營一家客棧,據聞她尚未改嫁他人,若將軍盡早下定決心,或許還來得及。此事乃將軍的家事,屬下不便多言,隻是……望將軍不要錯過機會。”那個屬下又道。
他仰望著蔚藍的天空,但覺自己的心跳得尤其快,而柳江城這三個字不斷地在他腦海中盤旋。這近三年的時間裏,第一次聽到她的消息。原來,他竟還有機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