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過，吹落一林子桃花，煞是好看。桃樹下一個青年在舞劍，麵容白皙俊美，星眸閃爍帶著淡淡的冷酷之意，墨發隨身形移動而飄起。手腕一轉，帶起一地桃花，倏然又收劍。漫天桃花飄落，似是下了一場桃花雨。
真是漂亮，我忍不鼓掌稱讚:“小卿劍法又有進步，招招柔媚又內含淩厲，好看又實用。”
“師父，”白念卿慢慢走到我身前，接過帕子擦了擦額上的汗，“多謝師父。念卿能有今日都是師父的功勞，如果不是師父，念卿都不知道現在身在何處。”
白念卿坐在我身旁，雙目定定地看著前方的桃花，感歎一句:“桃花開了幾度，依舊這麼美。”
“人勝桃花。”我湊到白念卿耳邊輕聲道。
這句話我對他說過不下十遍，每次說他都是一樣的反應。果然這次也不例外——白念卿不著痕跡地往旁邊移開些，目光淡淡。
“師父……請自重些，男女授受不親。”
唉，這徒兒真是的。怎麼就這麼不懂情趣呢?虧他長這麼好看，可惜啊。
我一臉抑鬱，歎息道:“小卿越長大越不可愛。還記得當年才這麼小的時候，你可是一直粘著我不放。還會哭得梨花帶雨，撒嬌賣萌。嘖嘖，好懷念啊。”
接連幾聲歎息之下，白念卿嘴角微微抽搐，臉上黑了一層。我能想象白念卿在心裏罵了我不知多少回，但他還是忍著不表現出來。
“小卿啊，你要是想罵為師就別憋著，大膽罵罷。為師不會介意，也不會揍你。”但不會改，還會打你。
白念卿挑眉笑道:“是嗎?我記得上次師父說完這句話後就追著我打了十天。”
哼哼，還記得呢。小肚雞腸，這麼愛記仇。他到底是怎麼樣成這麼個性格的?我壓根不記得教過他要這麼記仇。隻能說我教得太失敗，把以前那個單純可愛的小卿扼殺了。
猶記得以前，每到雷電交加之時，白念卿總是黏在我懷裏，怎麼拉也不放手。聽到雷鳴就哭，一張小臉上滿滿的淚痕，躲到我床上過夜。嗚嗚咽咽地呢喃:“好可怕……嗚嗚，娘親，好可怕……”
平日裏看到什麼都新奇，摘桃花，捉蟲子……做完一件事就向我揚起笑臉，臉上明顯寫著求表揚。玩捉迷藏時找不到我就坐在地上大哭，一找到就黏在我身上。忒麼的，比狗皮膏還黏。
不知是什麼時候開始，白念卿有意無意地不再粘著我。以前不注意，等注意的時候有些晚。我厚著臉去問白念卿，結果他用六個字打發我:男女授受不清。雖說這六個字我曾教過白念卿，但也不見他聽進去，該黏的還是黏。到底是發生過什麼以至於他轉變這麼多，我想破腦袋也沒想出來。
既然想不出，那便不去想。我轉頭看著白念卿，斟酌道:“小卿啊，你為何不像小時候那般粘著為師?”
白念卿歪著頭，過一會低低道:“師父，你也說的，那是小時候。人總是會變的，我也不例外。男女有別，我若一直粘著師父，不會長大，師父的名譽也會受損。”
受損好啊，那小卿你就嫁給為師。
這話我沒敢開口說，如若說了，怕是這輩子白念卿也不會接近我。當真是悔不當初，早知道就不該教他這些個禍害我的東西。不過，他後邊一句話生生斬斷我的自責，我恨不得立馬帶上香雪扇去宰了那個混賬。
他道:“北冥仙君也說要以師父的名譽為重，我必須獨立。”
北冥，北冥。我磨著牙齒，努力想象把他痛扁的爽快。偏偏這時候傳來一個讓我覺得分外欠扁，又心生快感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