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爾跑出門的時候,本已停了的雪又開始下落,紛紛揚揚,給已冬雪漫道的山間又添上一層錦白。
連一墨來不及拉住暖爾,看到她心慌意亂地跑出房門,忙起身追趕。瀾華恰在此時走出房門,身上披著玄黑鬥篷,手裏是一把青竹紙傘,是正準備去敲暖爾的房門,然後帶她去山頂賞雪的。
暖爾從他麵前跑過,他下意識地喚了一聲,可是暖爾卻置若未聞,隻顧向前跑去,身上仍是昨天那襲杏黃淡雅的衣裳,整個身形卻較昨又單薄了幾分。他哪裏知道,暖爾早上起身後便隻穿了件外衣,聽聞父王薨逝的消息後,她根本無心再去想身上所著,隻想著要回緋國,要見到父王,見到定已傷心欲絕了的母後和弟弟。
瀾華追了上去,一把抓住暖爾的手臂,才發覺她的身體顫抖得厲害,臉上淚水肆虐,看向他的目光裏滿是恍惚,悲傷,還有著一絲哀求。
“瀾華,我今天不能去賞雪了,我有十分重要的事情。”
瀾華不置一言,隻解了披風裹住暖爾不斷發抖的身體,而後才悠悠溫言道:“有什麼事能比自己的身體重要?穿好衣服,然後有什麼事,我陪你去。”
暖爾搖著頭,更多的淚水奪眶而出:“不行的,不行的。”
連一墨此時已追到了兩人身邊,不斷喘著氣,對暖爾道:“聽師父說,先回去,接下來的事我幫你想辦法,好嗎?”
“我…想見父…親。師父,我想去見他。”
“好,好,我會想辦法…先回房好嗎?師父替你去想辦法。”
暖爾吸著鼻子點點頭,連一墨看向瀾華,知曉他一定心有疑惑,但現在如何和他解釋?隻得歎了口氣向瀾華道道:“殿下,麻煩你先送暖爾回房,我下山一趟。”
瀾華確實心存疑惑,關於暖爾的事情他聽縈兒說過,在玄山腳下中毒昏迷,幸得連一墨相救保下一命,而她的父母,在不久前遭遇謀害,俱已亡逝,何以現在哭訴著要見父親呢?
看暖爾淚水肆虐的麵龐,他知道現在是如何也不該問這個問題的,對著連一墨點了點頭,他便護著暖爾回了房間,
看二人遠去,連一墨才回房取了鬥篷和竹笠,踏著積雪往山下而去。這山路走了好幾年,但今天卻走得極不順,好幾次連一墨險些踏空摔倒。好容易到了山下,連一墨找到信任的朋友備好馬車,來不及留下與友寒暄相聚一刻,便馬不停蹄地返身回山,誰料到了山莊竟是怎麼也找不到暖爾的人。
瀾縈一邊喊著師父一邊從房內跑出來,語聲裏滿是焦急。
“師父,暖爾怎麼了?我看她哭得厲害,但問她什麼她又隻是搖頭,發生什麼事了?”
“你見到暖爾了?她在哪裏?”
“暖爾不見了嗎?剛剛還在房裏,王兄在一旁陪著她。”
連一墨默不作聲沉思片刻,忽然快步跑到山莊後的馬廄邊,果然見瀾華的棗紅駿馬不見了蹤影,暗道一聲“暖爾,你真是糊塗”,便轉身出了山莊,又一次往山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