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似常人的紫眸平靜地環視四周一眼,在發覺我的存在後,不禁一頓,落在我身上。
我怔住,毫不顧忌地回應著他的目光,他似乎有什麼想說,卻又壓抑了下去,修長的手指撫上琴身,微撥弦,一聲清幽的琴鳴,從指尖滑出。
所有人都屏息地看著台上被月輝灑滿的他,那樣宛若天籟的琴音,世間少有,連我也不由得全身僵住,愣愣地盯著台上的白色身影。
這首曲……不是在我記憶的那個花樹下,一位白衣男子彈過的曲嗎?
我攥緊手心,心髒仿佛被什麼死死地揪緊,無法呼吸。
這首曲,沒有歌詞,那美如畫的詞早就遺失在浩瀚長河中。
可我記得,記得一清二楚。一字一句,記得清清楚楚。
是誰教他的?
我遵循著記憶中的詞,和著琴,輕聲唱了出來。記憶中的曲調,與琴聲重合,奏出美麗的韻律,和著我的歌聲,竟如此完美動人。
他看了我一眼,眼中滿滿的驚異,手指卻沒有停下來,依舊奏出迷人的曲調。
那樣優美的音律,聖潔得足以洗禮內心的汙濁,許多人都呆愣地看著我們兩個,眼中滿溢而出的驚豔。
一曲終了,曲音縈繞三尺,眾人還沉寂在天籟之中。我大步跨上台,走到他身後,仔細端詳,感覺是很像,但我也說不準,隻能沉聲問他:“你……我們之前認識嗎?”
他似乎被我的舉動嚇到了,但又鎮靜地搖了搖頭,“除了上次在緣起客棧見過之外,我們並未見過。”
可是……這首曲……
“真的……沒有見過嗎?那麼這首曲,是誰教你的?你為什麼會彈?”我一口氣追問道。
他微蹙眉頭,似乎不明白我這是在做什麼,“我還想問你為什麼知道這首曲的詞,要知道,這首曲是沒有詞的,這是你自己寫的詞嗎?”
我一愣,並沒有回答。周圍的吵雜越來越大,言幕紫才想起正事,輕聲說:“那個……這些事我們下次再說,可以嗎?現在慶典還在繼續……”
還沒說完,識趣的宮旭便上前將我拉了下去,可我蹙緊眉頭回頭深深看了言幕紫一眼。
心在痛著。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隻是覺得心痛,不是因為言幕紫,而是在我記憶中的那抹身影。他依舊坐在花樹下撫琴,記憶如同石子掉落水麵激起漣漪一般,漸漸模糊破碎。
你到底是誰?
我呢?我是誰?
我一語不發地跟著他們繼續往下一個展位走去,他們也沒有問我到底怎麼了,很快氣氛又恢複之前那般歡樂。
在鏡月湖正有一場盛大的煙花雨,大家都圍在湖麵觀看對麵的美景,耀眼奪目的光芒升上天空,炸裂出美豔的光圈,而後漸漸暗淡,隱入夜空,接著又是新的光芒綻放精彩。
聲音吵雜,煙花燃燒聲,眾人的嬉鬧聲,所以沒有人注意到一個撕心裂肺的聲音。
我是欣賞著美景,不經意瞥向一旁去,竟發現一個因人群擁擠而被擠得掉下水麵的小孩。
她在水麵撲騰著,呼救著,可是她的聲音完全被吵雜的人聲壓過。
我驚異地睜大眼睛,身體在一瞬間做出反應,跳了下去。
“等等!使魔你幹什麼!”岸上有人在呼喊,可是經由水傳到我耳朵裏,卻有絲微恍惚。
寒水冰冷徹骨,浸泡我身上每一處肌膚,我來不及思考怎麼去救人,感覺到一股濃烈的恐懼,猶如這寒水,將我完全淹沒。
我似乎忘記了一件事,我不會遊泳。
而且,我怕水。
可我卻依然撲騰著往那小孩遊了過去,她掙紮累了,竟沉了下去,我趕緊拉住她拚命往上一送,岸上的宮旭趕緊接了過去。
她似乎是昏迷了。
而我也已經被這寒水以及徹骨的冰冷浸得失去意識,沉了下去。
恍惚間,有人跳了下來,將我的肩膀往上一提,我浮出了水麵,意識殘留之際,我睜開雙眼,卻看見一雙血色斂眸,猶如赤紅色的靈石一般炫目。
赤瞳……
我無聲地叫著它的名字,徹底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