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一淚,覃楠兮寫下了舞譜序文。當日便拾掇了幾件衣衫,離開了這座令她傷心欲絕的府邸。臨走時,隻是不自主的又望了浮濋?閣許久。那裏的棋台書案依舊,可那個替她勾繪羅裙的人卻已離心......她並沒有得到所求的一紙休書。
司徒逸與覃楠兮,是聖賜婚約。縱使兩人早已神離,也不得不貌合。
金光門外,春陽淡淡灑在一蓬青尼小車頂,官道上微塵浮動,緩緩推著小車逐漸消融在了淡淡的光暈中。一直避在道邊樹後的司徒逸,癡癡看了許久,還是舍不得收回流連的目光。
他身後,前來複命的周校尉站了足有盞茶的功夫,才不得不輕聲喚他回神。
司徒逸回身,霧蒙蒙的眼底,無盡的哀傷中又有如釋重負的輕鬆。
周校尉瞟了眼道路的盡頭,又匆忙垂目低頭,抱拳道,“將軍,屬下已安排妥當,夫人沿途定當平安無虞。”
司徒逸點點頭道:“白羽衛全部喬裝沿途護送。不僅要保證她的平安,還不能讓她察覺到有你們隨行。”
周校尉聽罷,微頓片刻,終是不掩擔憂的道:“將軍,屬下等此去幽州,往返少說月餘。若白羽衛全數出動護送夫人,那將軍您在長安的安危如何保證?”
司徒逸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放心吧,幽州雲岫穀裏隻要還在掘山尋寶,皇上就暫時不會為難我。況且,馮郎母親病重,他已告假,正在回京的路上。”
周校尉早就知道,司徒逸以修葺幽州別居為借口,故意迷惑皇帝,派了人大肆挖山掘寶。在那個神秘寶物未尋得之前,唯一知道寶貝下落的司徒逸,確實不會有大的風險。可他沒想到,司徒逸還是留了後手,將馮郎招了來。他不覺驚道:
“馮將軍他回京,真是因馮老夫人病重?”
司徒逸抬眼又望了眼官道遠處的塵煙,才轉身緩緩行開,正色道:“我先前給馮郎的信中交代,著他仲春後設法回京。也許是天意,馮老夫人忽然病沉。馮郎孝名在外,母病告假,回京侍疾,皇上沒有不恩準的道理。”
“將軍是說,馮將軍此次回京確實是……”周校尉撓了撓後腦,咽下了後話。
馮郎如今身為戍北軍統領,按製,他的隨行親衛可至半千之數。
雖然這些衛兵隻能駐紮城外。可馮郎帶來的,一定是戍北軍中精英之中的精英。那些精衛,當初能以一對百,直入敵營取敵將首級。由他們來對付銀樣蠟槍頭的禁軍,可謂易如反掌。
少年校尉正想的入神,隻聽司徒逸慵懶的聲音淡淡然道:“我這也不過是借馮將軍的勢來穩一穩,未必就會刀劍相見。你放心去吧,替我保護好夫人和若卿,就是你們對我最大的忠誠和回報了。”
周校尉冷不防司徒逸說出這樣喪氣的話,聽得鼻翼莫名泛起些酸澀。
自十歲上被司徒逸選中,成為白羽衛士,他已跟了司徒逸整整八年。他看的出,司徒逸的身體大不如前。可司徒逸不說,他也不敢多問。如今又見他將心愛的妻子氣走,更將白羽衛悉數遣出長安。周校尉很清楚,這其中,他雖有保護愛妻的心思,更多的卻是維護白羽衛眾兄弟之意。
想到這裏,少年校尉愈發動容,殷殷懇求起來:“將軍,求您讓屬下留下吧。”
司徒逸瞟了他一眼,笑意融融的搖了搖頭道:“讓你留下,那紋兒怎麼辦?別意氣用事了。這次,你一並把紋兒和她的母親兄弟都帶走,從此也不必再想著回來,尋個安身立命的地方,好好和她過日子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