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5章 祭身(1 / 2)

來人是伊斯亥。

等不及身下的栗色寶駒落穩四蹄,伊斯亥已翻身躍下馬背,奔到司徒逸麵前,碩大的身子忽得一沉,行了個端正的禮。起身也不等問,就上氣不接下氣慌道:“將軍,營裏打起來了!”

司徒逸似乎並不意外,攥緊眉頭冷聲問:“是誰?”

“是馮朗和托木妥,兩人手下的也對峙起來了!”伊斯亥一麵說,一麵細細查看著司徒逸的臉色,兩隻大手緊張的不停搓動。

“馮朗、托木妥”司徒逸低聲重複,擰眉思索了片刻道:“伊斯亥,你速速回去,先把他們兩個給我綁起來,分開關著。參與此事的其他將士暫不需理會。隻通告全營,午時前我會回去親自處理這事。之後,你到歸義坊十裏巷馮家來找我。我同你一道回營。”

伊斯亥大頭猛點,得了司徒逸的令,他一顆簡單的心腸就落回肚腹之中。響亮的應了聲:“屬下領命!”伊斯亥就行禮而退,翻上馬背,很快不見了身影。

司徒逸一言不發,挽著覃楠兮返身上車,吩咐車夫回將軍府。

輕握著他的手,覃楠兮不安的看著他緊蹙的眉心,心潮漣漪漸漸成浪。他終究是在風口浪尖上,讓她如何不草木皆兵,心驚膽顫?

司徒逸回首相望,淡淡一笑,安慰她:“別擔心,沒什麼大事。”

覃楠兮搖搖頭,澄澈的眸子望定他。

司徒逸無奈笑道:“想瞞你真是不容易。這事本身不大,隻是……”

“隻是,這平地擾起波瀾的風,卻並不簡單?”

司徒逸微歎一聲,點頭承認。眼中泛起一抹淡遠的疲憊,聲音亦如沁透了霧氣般沉重:“北軍的親騎營定編兩千,八年前,我將它分為五廂。由利薩、莫丹,伊斯亥,馮朗、托木妥分別率領。五人之中,除年長的利薩任副指揮使外,四人間並無高下之差。”

“利薩和莫丹……”覃楠兮欲言又止,畢竟這兩人,是司徒逸心頭的痛楚。

司徒逸歎了一聲道:“利薩和莫丹不在之後,營中便隻剩下他們三人。伊斯亥心思純直,可另外兩人卻都生性要強。前些日子,我按製上報替他們請功。可沒想到,伊斯亥和托木妥被連升兩級,都封了飛騎尉,而馮朗卻隻封了武騎尉…..”

“飛騎尉是從五品,而武騎尉卻隻是個從七品!三人同樣的軍功,為何所授勳爵會差別這麼大?”覃楠兮不解。

司徒逸輕哼了一聲,身子向後仰靠在冷硬的廂木上,輕笑道:“楠兮你想想,當年的‘齊國三傑’。”

覃楠兮明眸忽閃“逸哥哥是說晏子‘兩桃殺三士’的故事?”

司徒逸點頭道:“‘三傑’情同手足,尚且因一枚桃子彼此爭論,最終落得先後自殺的下場。何況是馮朗和托木妥兩人本就有些嫌隙。”

覃楠兮愈發迷惑:“逸哥哥的親騎營不是一直同心同德,鐵板一塊嗎?怎麼會生出嫌隙?”

司徒逸哼了一聲,道:“連利薩都能被收買,何況性情直率,又爭強好勝的馮朗和托木妥。我既然無不可勝之備,被人利用了嫌隙,也是無可奈何。”

“不可勝之備?這話怎麼說?”

“初建騎兵營時,我重用番將,原本隻是看重他們精湛的騎術和對北疆地勢風貌的熟悉。多年來,沒有人對此有異議,我也就大意了。可後來,我在山中養傷時,軍中就漸漸傳出,因我母族是撒伊爾部,因而我刻意偏廢,重用番將。”

覃楠兮聽的又氣又不屑:“這,這分明是有意挑撥啊!當時北軍是被皇上……哎,原來,他那麼早就有意亂了你身邊將士的心!”

司徒逸安慰的撫這她的手,笑道:“確實是挑撥,這事,你看得出,我也明知道,可軍中將士卻不看不明白。他們之中,多數人終身隻與刀箭為伍,觀想事情隻能流於這些表象,根本想不到刻意挑撥這麼深的一層。況且他們不惜性命,一生所求,不過是熱血換富貴。看到同樣的沙場拚命,換來的富貴卻大不相同,他們自然滿心不忿,這也是人之常情。”

覃楠兮也深覺無奈,低道:“那逸哥哥要怎麼辦?既然是皇上有意如此,理當無法再替馮朗請功。可若不一視同仁,又會傷了北軍中一眾漢將的心。”

司徒逸低歎道:“雖然知道必被駁回,可替馮朗請功卻是必行之事。這事,關乎一半北軍的心,眼下,北軍還不能渙散。”

“以逸哥哥你如今的地位,再請之下,還會駁回?”

司徒逸點點頭接道“三日前,平盧節度使淳於峰替自己帳下的前鋒校尉請功,被左禦史大人當麵彈劾,斥他持功自傲,目無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