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道士,由偏房走出,其中一人是小道姑。至於另外一人,正是山下那名農婦,與先前相比,簡直判若兩人。她容顏似畫,蛾眉修長,目若寒星,淡淡朱唇紅而不豔,素裏生輝,一襲長袍無風自動,真是人間仙子。
這個女道士,便是臭名昭著的空靈子,不知改頭換麵有何居心?
陸離與玉骷髏極度驚訝,直勾勾緊盯不放,端的呆若木雞。
瞧見兩個傻子般人物,空靈子微笑道:“讓二位久等,貧道好生慚愧。”
陸離支吾道:“你……你是空靈子?”
有此一言,絕對失禮,空靈子並不見怪,反倒點了點頭。
玉骷髏咕噥道:“原來空靈子是女人!”
空靈子倏地變臉,眼中攜帶微微怒火,道:“本就一具骷髏真身,卻要喬裝打扮化為人樣,非但欺世盜名,尚且狐假虎威,難道就比女人更有英雄氣概?”
陸離心下慌張,想要力挽狂瀾,卻被玉骷髏搶先道:“我這骷髏並未指桑罵槐,還請真人息怒。”
空靈子冷哼一聲,目光投向陸離,道:“你也瞧不起女人?”
陸離舉起雙手搖晃,道:“真人勿要多疑,晚輩從無半點不敬。”
空靈子道:“說吧!需要貧道怎麼幫你?”
素聞空靈子桀驁不馴,捉弄常人無形中,未曾料及,居然主動詢問來意,看來道聽途說不能深信。
陸離喜不自勝,故作悲傷表情,道:“晚輩是一孤兒,從小痛失雙親,如今連父母容貌都已模糊,因思念成苦,所以肯請真人啟用追魂鏡,助我一睹雙親尊容。”
空靈子肅道:“百善孝為先,看來你是忠良之後,不過……貧道憑什麼要幫你?”
須臾間,堂內萬籟俱寂,陸離心頭升起不詳預感,更加無奈的是噤若寒蟬。
他們,一聲不吭,相互審視,像要通過雙目,看透對方心思。
不知過了多久,陸離突然跪地,道:“還望真人答應晚輩請求!”
空靈子道:“男兒膝下有黃金,低頭跪婦豈不有辱尊嚴。”
陸離沒有及時作答,尋思半晌才道:“為見父母一麵,陸離死不足惜,區區尊嚴何足掛齒。倘若真人無動於衷,晚輩必定長跪不起。”
空靈子哈哈笑道:“不僅誇大其詞,而且胡攪蠻纏。小子,別傻了,或許這種方法對別人有用,放在貧道麵前純屬多餘,勸你還是早些下山,尋個暖處安身。”
玉骷髏喝道:“小王,不必乞求沒心沒肺的女道士,我們這就離開,尋得奇人異士了卻心願。”
空靈子緊鎖秀眉,大袖輕揮,一條紫芒破空,朝著陸離咽喉刺來,瞬息隻隔尺許距離,令他手足無措。情急時分,突然黑煙閃現,在這昏沉大堂飄蕩騰挪,登時裹住炫耀紫芒。
半空之上,這團黑煙不斷變幻,形似頭顱,大如木魚,然而其內紫芒躥動不休,好像蛟龍戲水,隨時都會噴薄欲出。
就在陸離凝視當中,頭顱黑煙逐漸膨脹,裏麵紫芒越發明亮,陡然擴大數倍,在黑煙中跳動幾下,忽而分成十餘光條,其中數條洞穿黑煙而出,掃過木製桌椅,將其打成碎屑紛飛。
“砰!”
終於,條條紫芒洞穿黑煙,不過強威變弱,化成氣浪散開,吹得旁邊兩人麵如刀割。僅在同一時刻,玉骷髏騰空而起,正欲祭出骨杖,又見紫芒*近,連忙抬臂迎擊。
伴隨一陣罡風刮過,它便墜落地間後退不止,狠狠撞在桌上,將一茶杯打翻。瞬息萬變間,空靈子飛身撲出,陸離急忙招符上手,引動五行真訣,順著滴落茶水輕微一送,無數水珠呼嘯衝去。空靈子不慌不忙,皓腕輕繞,接住點點水珠,旋即收勢停下,蔥指彎曲成拳。幾縷白色水氣,從那指間縫隙升起,當她打開拳頭,早已空無一物。
空靈子看了看陸離,道:“你是靈虛宮弟子?”
陸離端跪地上,頷首道:“對!”
空靈子略瞅玉骷髏一眼,道:“為何這個怪物叫你小王?”
若要完成心願,看來不能瞞天昧地,恐怕隻好從實招來。
陸離準備盡數相告,卻聽玉骷髏道:“臭道士,切莫狗咬耗子多管閑事,若你不願幫忙趁早說清,休要耽誤我們下山。”
空靈子沒有動怒,反而柔聲道:“貧道說過不幫麼?”
陸離喜道:“真人有何要求盡管開口,晚輩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空靈子淺淺一笑,緩步走近門側,望著層疊山影,極顯淒涼,道:“世人都說貧道冷酷無情,倘若果真叫你赴湯蹈火,豈非不打自招,念及你一片孝心,貧道答應就是。”
陸離連忙起身,拱手道:“多謝真人!”
空靈子道:“小子,不要高興太早,究竟能否見到令尊令堂,還得看你造化。”
陸離疑道:“此言何意?請真人明示!”
空靈子並不回答,隻是輕笑兩聲,踏著蓮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