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侍衛一看是長年累月侍奉在小姐身邊的綠珠,倒也不看她掛在腰間的牌子,直接便放了行,其中一個虎背熊腰的男子還搔搔頭,憨憨地問了一句:“綠珠,是要給小姐去采買些什麼好玩意兒麼?”
綠珠隻是點了點頭,便拉著素以踏出了朱漆的大門,兩尊威風凜凜的石獅子蹲在府洞門口,張牙舞爪的,盡顯神威,而門楣上卻隻是輕描淡寫了一個“李”字著落在烏墨色的牌匾上,看不出悲喜與哀樂。素以的心卻略微地有些疼痛,竟然連一個姓氏都不能賜予嗎?倘若連以你之姓冠我之名這般的念想都成了奢望,那麼,這份愛情是不是太過於卑微了些?
“小姐,要去買些什麼?”綠珠看著素以目光專注地看著烏木的門匾,不發一言,她的神色沉靜,目光中翻滾著重重的浪花,好似思緒一卷一卷遊蕩在心中。不知為什麼,總覺得小姐自從醒過來時候,便變了,然而細細去想究竟哪裏不一樣時,卻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以前的小姐蒼白地就像是一個影子,讓人抓不住,寡淡的印象中就隻知道她很張揚,就連自己在她身邊侍奉了近五年,也不覺得她哪裏很突出,能攫獲自己的眼神,而現在的小姐卻是立體鮮活了許多,卻如一陣清風,等著自己想要去采擷時,她便打著卷兒,了無蹤跡,所以,如果真的想要找出究竟有什麼地方不一般時,卻茫然無跡可尋。
“自然是一些不尋常的玩意兒了,你看爹爹這般寵著娘親,什麼好東西沒有見過,我自當是要找一些與眾不同的,這樣才能顯出一片拳拳的孝心。”素以回過神來,走下了階梯。
沒有走出幾步,卻看見一輛馬車被圍截在一大幫子的姑娘中心,那輛馬車一看便是有身份的人才能乘坐地起的,車子被做成八角亭的樣式,在懸翹起的簷上掛著鈴鐺,風吹過時,發出“叮咚叮咚”清脆的響聲,素以看著那些常以溫婉可人著稱的姑娘們顧不得矜持,不住地將手中的菜蔬瓜果往馬車上身上招呼,素白色的輕紗幔帳早已染上一些紅紅綠綠的洇漬,略顯狼狽,有幾個膽子頗為熱辣一些的早在一邊唱起了小歌謠:路邊看見藤纏樹,回屋看見樹纏藤,藤生樹死纏到死,樹生藤死死也纏。攬樹開花花攬花,阿哥攬上妹攬下。牽起衫尾等郎攬,等郎一攬再回家。新買扇子七寸長,一心買來送情郎,囑咐情郎莫跌撇,兩人睡目好撥涼……那調子歡快中帶著纏綿,纏綿中帶著清越,清越中又含著相思之意,素以聽著覺得很是新鮮:“原來我朝的民風是如此地淳樸潑辣,當眾都有姑娘對著情郎擲果盈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