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破舊的大樓裏,不停的傳來這樣的沉悶響聲。魯元宿玩命地撞著橫隔在自己眼前的大門,在不斷噴湧瘋漲的火蛇中,屋內那清脆而稚嫩的童音,越發顯得無力、淒涼起來。
“該死,該死……”魯元宿越發地玩命起來。有些肥胖臃腫的身軀不顧一切地撞擊在堅實的大門上。巨大的動能讓大門不停地震顫著,同樣的也讓魯元宿的身體受到了巨大的傷害,殷紅的鼻血不斷的流了出來,顯示著此時的魯元宿的身體幾乎已經到達了極限,甚至已經超過了極限。
但是即便是這樣,魯元宿也沒有選擇逃離這越發可怕的火炎世界,似乎在他的眼中,隻剩下了眼前的這一道門而已。同樣的,他的心中也在詛咒著今天發生的一切。
魯元宿所在的居民樓地處於城市的邊緣地帶,與那些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不同,這座古老的居民樓可以說已經是處在了拆遷的邊緣了,隻不過能勉強供人居住罷了。但實在是沒有辦法,魯元宿沒有別的選擇。
早在他還小的時候,魯元宿的父母就已經因意外離開了人世,是他的祖父將其撫養成人的。但是,魯元宿的祖父畢竟年事已高,而且也隻不過是個普通的退休工人而已。麵對生老病死,種種疾病。這位老人終究還是撒手人寰。隻給魯元宿留下了微薄的積蓄和這樣一座老房子。這些雖說不多,但是也足夠了。畢竟魯元宿的生命並不是那麼的悠長。
作為一個先天性心髒病患者,沒有錢的他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過十年,盡管他現在還不到二十歲。而在人生沒有希望的情況下,魯元宿選擇了放棄,成了一個混吃等死的半廢宅男。
但是,天災人禍有時候總是不可避免的。就像這該死的一天一樣。魯元宿原本在家中好好的窩著,甚至打算叫個不便宜的外賣打下牙祭。卻是偏偏發生了誰也不想遇見的事情——火災。
十分嚴重的火災,當魯元宿推開自家大門時才發現,外麵已是濃煙滾滾,火蛇繚亂。紅蓮地獄一般絢麗而可怖的場景。
等死不代表不怕死,甚至可以這樣說,魯元宿比誰都珍惜自己的這條命,哪怕他命不久矣。但是在床上安詳的離去,總比在火裏燒成焦炭的死法要強的多。
而就在魯元宿打算衝過樓梯,想辦法逃生的時候。對麵的一陣陣稚嫩的哭聲卻是打斷了他的計劃。
魯元宿家對麵住的是一對外來打工的夫婦,還有他們剛滿五歲的小女兒。夫婦二人都是那種熱情老實而務本的人,來自鄉間的他們沒有城市人的那種淡薄感情,反而是真摯的對待著每一個鄰居。其中尤以孤身一人的魯元宿最受著夫婦二人的照顧,每逢逢年過節,夫婦二人都會邀上他共進家宴,雖說不是什麼山珍海味,卻是一番最為真摯的感情。
而夫婦二人的小女兒——彤彤,也是一個讓魯元宿印象很深的孩子。那是一個總是會奶聲奶氣的拽著他的衣角叫著大哥哥的粉嫩小蘿莉,天真爛漫而又懂事非常,從不像有些小孩一樣總是給自己的父母添麻煩。雖說因為很少出門而有些害羞,但是對一直很疼自己的魯元宿卻是相當的黏糊。
人生,是比較出來的。作為一個必死之人,魯元宿知道死亡的可怕,也做好了死亡的準備。隻不過他是不甘心這麼死去的。沒有人隻想成為回憶,更沒有人想要被人遺忘。而要這樣,隻有活著。
但是,有的時候,就必須作出選擇。就像魯元宿現在這樣。在濃煙滾滾的樓梯上,隻要不顧一切的衝下去,趁著火勢還沒有徹底地蔓延開來。還是有很大的生還希望的。但是,如果這樣做了,那麼對於住在頂層的小蘿莉彤彤來說,她的生命必然會走到終點。魯元宿一旦離開,就沒有人能及時地救他。當然,且不論他有沒有這個能力,但是有時候做與不做的分別卻天壤之間。
沒有什麼太大的猶豫,魯元宿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也就是他瘋狂撞門的因由。
滴水之恩尚需湧泉相報,況且彤彤父母幫助自己的,何止滴水。而且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這時若是拋棄彤彤獨自求生,且不論別人怎麼說,單是自己內心的那一關,魯元宿就過不過去。與其至死耿耿於懷,還不如今日求一個痛快。
濃煙越發的囂張,而火蛇也在不斷地逼近。熾烈的高溫吞噬著周圍的一切。哪怕是還有些距離的魯元宿,身上都被燎出了大大小小的水泡。而這個時候,樓梯已經滿是火光。
不過,這一切已經攔不住下定了決心的魯元宿,他的臉色此時已是十分的猙獰,蒼白的大餅臉上,一雙眼睛都突起起來。鼻血四溢,就連嘴角上都帶著血絲。但是,他還是沒有退卻,仍然不停地撞擊著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