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此刻石室內宛然一片狼藉。原本井然有序,橫縱整齊的貼於室壁之上的那八百張六方十祭纏靈符,此刻已是十去七八,化成了一堆堆灰白色的灰燼,遍灑得滿地都是,而即便是仍殘留於牆上的靈符,也是無精打采,零落殘破,靈氣全無。
嵌頂的那顆驪虯元丹,已不複原本晶瑩華潤。色狀慘白,毫光黯淡,襯得這個好似遭遇了一場莫大浩劫的石室更顯淒慘無比。
蘇媚淡淡的瞥他一眼,歎了口氣,搖頭不語,緩緩踱至王遙身邊站定。而後俯身用瑩白如玉的柔夷在王遙坐著的那張石床上摩擦婆娑了幾下。固然她道心堅定,可此刻也不免有了幾分駭然——就連這萬年玄玉精也靈氣大失,這靈機究竟練的是什麼法訣?難道那玉清門中的秘法竟能行這般逆天之事?
而此時,就算王遙再懵懂,也不禁有點兒模模糊糊的明白過來了。這一切可能皆是自己體內的道元所闖下的大禍!不由得略略有些尷尬,“蘇師伯,我……”
他此刻也不免有幾分吞吞吐吐的,畢竟,雖然他絲毫不知這室中事物是如何珍奇,可是便是那牆上掛的那麼多道黃色符文,也使他明白,這個石室絕沒有表麵那麼簡單。這麼一間好端端的屋子,就在頃刻間被他給毀了,就算蘇媚脾氣再溫和,心性再淡定,想必也不會不感到痛心罷。
蘇媚沉默了片刻,豔麗無匹的俏臉上泛起一絲無奈的笑意,幽幽道:“罷了,罷了,皆是天意。我借外物之力以求道法速成,本就是犯了修道的大忌。這間石室因蘿兒而建,又是蘿兒借你之手所毀,一飲一啄,自有命數。”
“隻是,靈機,你真個不知方才發生何事嗎?”
不知為何,王遙受創的五髒經脈明明已然痊愈,可胸腹之間卻仍舊隱隱作疼,不由輕咳幾聲,捂著胸口,緩緩道:“蘇師伯明察,晚輩的確不知。”
蘇媚見狀不由微微蹙眉,道:“你方才運功療傷鬧出如此大的動靜,傷勢難道仍未痊愈?”
王遙搖搖頭,道:“已然好了,隻是,不知是何緣故,卻是仍有些疼痛。”
蘇****目一轉,如流水般柔麗的眼波已是在王遙身上逡巡一圈,“這還真個奇怪了。我看你臉色豐神內斂,華光寶蘊,應是道力大進之兆,怎會還傷勢未愈?難不成這也是你玉清門道法的奇妙之處?”
王遙一怔,道:“晚輩不知。”
蘇媚嘻嘻一笑,俏皮的眨了眨眼,竟是仿佛一個惡作劇得逞的小女孩,在此番微弱光暈的淡淡輝映下,她這頑皮的表情,真個是顯得是可愛之極。她頭上若不是尚盤著同心髻,玲瓏有致的身材也比之少女更加豐腴渾圓,便儼然是一個童心未泯,幼稚俏皮的清麗少女了,哪還像什麼已嫁人婦,得道高人。
“我是在跟你說著玩兒呢,你還當真了不成?你放心,我瞧你因肉身孱弱,此番又魂魄受損,才有些餘傷未去,待得日後徐徐調養,便會好的了。”
王遙輕歎道:“希望如此。”
靜謐半晌。
蘇媚似笑非笑的橫了王遙一眼,幽幽道:“靈機,你可怪我?”
王遙自然知道她是何意,搖了搖頭,道:“不怪。”
“真的?”
王遙歎了口氣,道:“真的。”
蘇媚聞言默然片刻,旋即輕歎一聲,道:“小靈機,這不是你的真心話。”
王遙不語,麵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