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病房裏,寧墨正靠在窗台上,陽光正淡淡的透過米白色的百葉簾透過來,劃出一縷縷的光,室內沒有開燈,顯得有些昏暗。
安稀北向著床畔走過去,獨自坐在床沿上,望著百葉簾上透出的那一點光痕,看清了安林生的臉。
她觸了觸安林生那凹陷下去的雙頰,想起自己曾經捏著他的臉笑著說,“爸,您不老……看,皮膚還水嫩嫩的,彈性十足,活力四射。”
如今再看,儼然成了一個笑話。
安稀北眼眸微紅。
寧墨卻被她微紅的眼睛戳得心痛,走過去,用溫熱的手掌替她擦著眼淚,“小北,正是因為怕你們傷心,安伯父才不想讓你們知道他的病情。”
“我知道,所以等他醒來之後,我會裝得很堅強的。”
安稀北把臉埋在他的手掌中,見她似乎被結婚戒子硌得難受,他輕輕將她攬到自己的懷裏,無聲地安撫著。
她眼裏的淚水越流越多,弄濕了他的衣裳,他一邊輕拍著她的背,一邊不住歎息,“小北,他會挺過這一關的。”
安稀北抱著寧墨,哭得難以言喻的難受,“寧墨,你說什麼,我都相信你……”
安稀北沒有問寧墨為什麼將這件事瞞著他,問了又如何?這已經是安林生與寧墨,對她能做的愛的表達了。
兩天來,安稀北一直在病床前陪著安林生,安林生時醒時而昏迷,即便醒著也迷迷糊糊連話也說不完整。
她也沒有通知聞卿,通知聞卿也就意味著整個安家,甚至於親親眷眷都知道了這件事,也等於昭告了天下安氏將要變天。
又將會是一場好大的暴風雨。
……
安稀北開始了兩頭跑的日子,往返國內與美國。
這些天的報紙真是熱鬧,想遮掩的消息一條也沒有遮掩住,也不知是誰爆料,安林生大病入院,生命即將不保的消息隨即如雨後春筍,勃勃而發。
安稀楠接連幾個電話給安稀北,說他快壓不住安氏內外的動蕩了。
聞卿也火急火撩的從邶城趕到了南錦,問安林生的病情以及在美國的哪家醫院。
而FEEL這一邊,最近的情況也十分的不利。
自寧墨在南非買下了鑽石礦山之後,商澂也隨即宣布,在南非也收購一座礦山,又緊鑼密鼓,一下子撬走了FEEL的幾位老主顧,大主顧。
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挑釁。
對於商澂步步緊逼FEEL的做法,讓FEEL各管理層都憂心衝衝。
會議室裏氣氛很不對,寧墨坐在上首,偶爾晃過一眼安稀北,她穿著一身白色的衣裙,外麵套了件黑色的大衣,長長的頭發大約是為了方便,紮成了清爽利落的馬尾,隻是她低著她那張精致的臉,勉強掛著些許的笑容。
楊亦浦正代表寧墨發表著意見,“商澂自從換了老板之後,行事作風也跟著大變,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向國際化邁進,也是為了有一天超過FEEL而做準備,所以我們FEEL,萬不可掉以輕心了。”
“在春季發布會上,我們的產品沒有占到一點優勢,而作為後起之秀,商澂的表現可謂可圈可點,發布的作品完全可以與FEEL的作品相媲美。”
“所以,一句話,大家必須拿出過硬的作品。”
最後,楊亦浦清了清嗓子,稍稍偏頭對著寧墨,“總裁,您還有什麼要說的?”
寧墨看了大家一眼,這些天設計的強度有些高,設計師們都眼窩黯沉,有些甚至都好幾天沒有睡好覺,顯得鬥誌不太高。
他喝了口秘書遞過來的咖啡,說,“現在,在座的各位,把你們目前手中認為最完美的那一份作品呈上來給我。”
在座的各位設計師先是啞無聲息,但又很快開始拿出作品,那移上前的腳步,像是慷慨赴死的勇士。
“垃圾……”
“這也叫作品?”
“這種東西也好意思拿出來?”
寧墨拿過一張,扔掉,再拿過一張,揉皺,不留情麵的評語伴隨著砸過來的設計圖紙,依次已經有十多名設計師陣亡倒下。
整個會議室充滿垂死的氛圍,似乎連呼吸一下都是奢侈。
寧墨的眼神銳利,表情一絲不苟,穿著合身的手工西服,帥氣、挺拔得讓人誤以為他是雜誌中走出來的名模。
但眼神,卻是如此冰冷。
安稀北站了起來,視線與他相觸,“這件事,我要接受檢討,這一陣我的思想紊亂,工作也心不在焉,太過放任下屬,所以,我的責任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