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裏全是推來擠去的人,馮長念被絆得一個踉蹌,險些摔倒,被岩鬆扶助了。
峰淩寒不如意地抱怨:“修行界哪裏來的這麼多人?真是愛湊熱鬧,哪兒有個集就烏央烏央地來了。”
周圍的人投去鄙視的目光。要來這推搡的都不是有靠山背景的人,這師兄弟妹的衣著法寶在其中依舊顯得寒酸,一看就是小門小派出來長見識的弟子。
岩鬆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師弟一把,馮長念也默默離他遠些。出門曆練至今,他們已經將從青陽宗帶出來的錢花了個幹幹淨淨,在天英城不過呆了四五日,三人就已經開始學起討生活,這次之所以能到澴河城,也是托了小仙派為開宗日包下傳送陣的福。普通修士這次來捧場,還能全包餐食住宿。為此他們早早收拾了行囊(其實並沒有什麼東西)趕到澴河城,沒料到小仙派包的餐食住宿是打開宗日起算的,師兄弟三人隻好四處蹭住,受盡白眼。
時至今日,他們才明白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從來以名門大派自居的師門放在外頭渺小得叫人發笑。
不說別的,單隻剛出山門時遇上的那個叫寧複生的道友,人家渾身異寶一擲千金的派頭,就是自家人拍馬都追不上的。
岩鬆避開周圍人的目光,暗自歎息一聲。他生性軟弱,不會來事,如今經曆得多了,才明白自己當初有多得罪人。若能早些醒悟過來,說不準還能和對方交個朋友,真是悔之晚矣。
正心不在焉地胡思亂想,就聽身邊東張西望的峰淩寒發出一聲驚呼:“咦!?他竟然也在這裏?!”
馮長念跟著看去,也愣了愣,隻見一列穿著小仙派衣袍的弟子正禦劍載人飛過和人潮涇渭分明的山道。能被小仙派特殊對待的修士顯然都來曆不凡,寧複生赫然也在此列。他正負手站在飛劍上和一個紫袍男人說話,打扮得卻比當初剛見麵時氣派許多,更顯得他風姿超然。奇怪的是,馮長念從前怎麼都記不起他五官的模樣,此時再見,卻輕易分辨了出來。
淩峰寒憤憤地罵道:“當初把我們那樣一通耍,如今卻叫這小子走上了狗屎運!”
誰也不想搭理他。
旁邊卻忽然有人插話:“誰將你一通耍?你指的那人是百寶閣家的少東魏紫,同你們竟也有恩怨麼?”
也?
***
寧複生不久前換回了之前用熟的那張高階障眼符,畢竟小仙派開宗來的大能不少,那些替補的易容符容易被人看破,實在上不得台麵。若不是因為即將遇上廖家人,擔心橫生波折,他肯定幹脆以真麵目示人了。
因為早已經將岩鬆師兄弟幾個忘得一幹二淨,寧複生自然也不在意被他們認出。托魏紫的福,小仙派弟子將他們安置在一處頗為重要的位置,距離丹鼎門那些貴客們竟也不遠,輕易就找到了不久前在黑集曾有過一麵之緣的萬年青掌櫃。這位掌櫃雙手揣袖低著頭,老實巴交地站在那名同樣有過一麵之緣的金丹男修身後,瞄都不敢亂瞄。
邱倨認出魏紫,臉色一瞬間變得很臭,餘光瞥見朝這邊使來眼色的丹鼎門弟子,瞬間肅容垂首,跟著對方的指示朝僻靜處走去。
魏紫朝丹鼎門那名弟子客氣點頭,低聲朝寧複生道:“那個是丹鼎門首峰長流仙尊的次徒,陸春華。他如今已經是三階丹師,很受長流仙尊寵愛……早聽說萬年青後台同丹鼎門有關係,果然無風不起浪。”
說話間他忍不住多打量了寧複生幾眼。這人前幾日居然毫不避諱地就給自己換了麵孔,一點不怕自己起疑心似的……現在這張臉上的咒陣倒是高級了許多,幾乎看不出破綻來,隻是那雙眼睛裏熠熠生輝的光滑輕易遮擋不住,總讓人看著看著便陷下去……不對,該想的是正事,丹鼎門現下似乎是想將萬年青擺上台麵,若他的猜測當真,再不久開的求丹道,百寶閣決計分不來半杯羹。好在叫他此前遇上了寧複生,他的一雙眼睛真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