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忠福身子一顫,如遭雷擊,丟於口中的栗子也忘了嚼下,眼裏出現一抹迷茫,然而一閃即逝,瞬間又恢複了怒不可遏凶神惡煞的模樣。
“他媽的你究竟是誰?再不說老子不客氣了!”
男子含笑搖頭,“阿福,你.......”
話音未落,萬忠福彈指射出一顆栗子,直朝男子肩頭射去。萬忠福好歹也是個離天境高手,隨意一指豈是凡人能夠抵擋,脆弱的栗子直接洞穿男子肩頭,爆出一蓬血霧。
男子咬牙踉蹌幾步,卻未倒下,半邊身子已被鮮血染紅,雖然痛苦卻依舊含笑看著萬忠福,這樣的神情,唯有邪異二字可以形容。
萬忠福仿佛變了一個人般,狀若瘋狂,瞠目欲裂,嘶吼道:“你他媽究竟是誰?你有什麼目的?再不說老子殺了你!”
男子詭譎一笑,“你問我,你不是已經想起來了麼?”
男子捂住自己流血不止的肩頭,鮮血卻不住從指縫中流出,滴答滴答地滴落在地麵,在這死寂一般的小鎮上,顯得尤為清晰。
不理會驚愕的萬忠福,男子蒼白著麵孔低聲陳訴,傾說著自己不為人知的過去。
“我爹為人實誠,寒窗苦讀十載,得中進士,因為為人太過迂腐,不肯行賄也不肯受賄,眼中容不下半點砂礫,最終得罪官場,隻得做了一個芝麻大小的官吏,管理這偏遠的小鎮。”
男子雖言其父迂腐,但眼中卻甚為驕傲,鮮血阻止不住,不若放手任流,張開雙臂,仿佛要擁抱整個世界一般,開心地轉著圈。
“家父管理小鎮以來,兢兢業業,嘔心瀝血,才將數百人的小鎮建設得如此繁華,他是百姓公認的好官!而我,以父為傲,發奮圖強,誓要成為像他一樣的男人!”
男子聲音漸冷,“但是,家父如此優秀,卻有狗官看不過眼,強製征稅三千兩!三千兩,這等小鎮豈能有三千兩的稅銀?一年三百兩已是極限,那些個狗官,故意如此難為我等!還以我和我娘的性命作要挾,我實在氣憤不過,悄悄去皇城告禦狀,雖然吃了很多苦,但我想到狗官的下場,覺得一切都值得,沒想到等我回來的時候,等待我的,卻是人生最大的噩夢......”
說到此處,男子已是咬牙切齒,麵目猙獰,“我爹被削成人棍,奄奄一息,我娘被狗官淩辱,心神崩潰,這些都是我造成的,都是因為我去告禦狀,可告禦狀有甚屁用,最終的處罰,不過是罰俸一年而已!天道不公,不如由我自己製裁,我躲在門前槐樹下的狗洞裏,眼睜睜看著一切哪怕咬碎了牙也不敢出聲,那時候,我對著我爹我娘的屍身立誓,此生定要為他們複仇.......”
“別說啦,別說了,我不想聽,我不想聽,我不想聽!”
萬忠福捂著腦袋,雙眼布滿血絲,仿佛聽到人世間最大的噩耗,一向壯碩且堅強得近乎不要臉般的漢子,痛苦近乎害怕地蹲在牆角,不住瑟縮,如同一隻受了傷的小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