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踏進楓葉軒的後門,耳聽幽幽琴聲,如泣如訴般,縈繞在整個楓葉軒的上空,婉轉的歌喉,淺唱低吟,亦令人聞之泫然欲泣:“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
孕榮放鬆腳步,悄無聲息地走向小安。他知道,此時此刻的他,心中隱藏著難以言喻的痛,在她決定要離開楓葉軒,要離開京城的時候,她的心,怎麼可能毫無羈絆?毫無留戀?
他不喜歡這樣抑鬱寡歡的她,她心愛的女人,應該是快樂無憂,笑口常開的。他是一個胸懷大誌,運籌帷幄間,即能幫皇上平定天下的男人,如果連最簡單的幸福快樂,都給不了自己心愛的女人,那他豈不是妄為七尺男兒?
他俯下身,輕輕擁住太過孱弱的嬌軀,疼惜地輕喚:“小安!小安!”
小安嬌軀輕顫,她這是怎麼了?怎麼如此的疏忽大意,竟沒察覺到他的靠近?
她撫動琴弦的手,不由得微微一頓,琴弦瞬間繃緊,似乎不堪承重,要斷裂開來。
但是,孕榮的大手,刻不容緩的,握緊了她纖細的手臂,令她的雙手,不由自主地,離開了琴弦。魅惑的話語,在她耳邊,低沉地響起:“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小安,琴聲如心聲,我聽得出,你不快樂,能告訴我原因嗎?”
孕榮知道自己是在明知故問,但是,他就是想聽小安親口告訴他原因,因為,隻有那樣,才能證明,小安對他的信任,而他,實在是太渴望這份信任了。
小安卻好像故意在和他唱對台戲:“沒有啊,我隻是隨性所至,隨便撥弄幾下。哦,對了,你幾時回來的,不聲不響的,怪嚇人的!”
對不起,孕榮,我去漠北的日子,指日可待,我不會讓你,阻礙了我的行程,所以,我不能告訴你,我太多太多的不舍,是因為心中放不下你!
孕榮:“是嗎?真的如你所言,心中無事嗎?”
小安淡然一笑:“孕榮,吃過晚飯了嗎?”
孕榮:“還沒。”
小安:“我準備了飯菜,我們一起吃啊?”
孕榮:“好啊,我最喜歡和你一起吃飯了。”
不由分說地,孕榮拉起小安的手,向屋裏走去。想跟他玩花樣,她恐怕還太嫩了點吧。
簡單的四菜一湯,簡單的家常便飯,兩人卻如相敬如賓的夫妻一般,客客氣氣地,你往我碗裏夾菜,我往你碗裏夾菜,都唯恐對方吃不飽,吃不好。
孕榮:“小安,我們成親吧?”
小安大吃一驚,含在嘴裏的一口飯,頓時梗在咽喉間,她瞠目結舌地看著孕榮,不知道他怎麼會突然間異想天開?
孕榮看著做賊心虛的她,心中忍不住是又愛又憐,他趕忙伸出一隻手,心疼地輕輕拍打她的後背,又伸出另外一隻手,舀了一勺子湯送到小安嘴邊,親手喂她喝下去。
幾口熱乎乎的湯喝下肚,麵紅耳赤的小安,終於順過氣來,她傻傻地看著孕榮,一時間竟不知所措。她可是義無反顧的,決定去漠北的,誰也不能阻礙她的行程,但是,孕榮怎麼會突然間提出,想和她成親呢?
孕榮熾熱的眼神裏,是膩死人的柔情似水,他一本正經的看著小安,追問道:“小安,我在問你話呢?”
小安:“啊?什麼?”
孕榮無奈地翻眼:“小安啊,我們成親吧?我迫不及待地想和你圓房呢!”
小安搖頭,再搖頭。不,她不能成親,她要去漠北找哥哥,她要去替父母鳴冤昭雪,她不能以罪臣之女的身份嫁給他,她不能因為這份至高無上的愛,而自私自利地,連累心愛的他,和他善良慈愛的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