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軍深入敵後,激戰三天三夜,卻不發一個援兵,這件事的罪魁禍首,不是他主將彭振嶽,而是副主將楊西同。
但是,眾將士聞聲而至,悉數到場,卻惟獨缺了他楊西同。
彭振嶽是怒不可遏,拍案而起,森嚴地吩咐:“來人,去帶楊西同。擊鼓傳令,軍令如山,他竟敢無緣無故地缺席,真是膽大包天!”
兩個士卒,應聲走出大帳,去帶楊西同。
楊西頭和彭振嶽,年級相仿,俱都是足智多謀,智勇雙全,年少有為的少年將軍,隻是多年來,雖然他是鳳毛麟角,優秀的無人能及,卻始終屈居彭振嶽之下,一直做彭振嶽一人之下,眾人之上的副主將。
這一次損兵折將,他卻按兵不動,就連彭振嶽,也不知道他葫蘆林裏,究竟賣的是什麼藥?但是,身為主將,他必須軍紀嚴明,賞罰分明,手下,可是有幾千雙眼睛,在眼睜睜地看著他呢!
不大一會功夫,兩個軍卒空手而歸:“回彭將軍,楊西同不知所蹤。”
彭振嶽勃然大怒:“什麼叫不知所蹤?畏罪潛逃嗎?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必須給這兩百多條年輕鮮活的生命,一個心服口服的交代!連虎,你親自率領一隊人馬,再去找,就是搜遍軍營裏的每一個角落,也要將他帶到本將軍麵前來!”
連虎奉命出去了,很快指揮一對人馬,在整個軍營,展開地毯式搜索。
孟伯風,王昌文等八個人,享受額外的殊榮,被賜了坐,坐在軍賬的首位,等著楊西同來給他們一個說的過去的交代。
他們個個衣衫襤褸,體無完膚,血跡斑斑的衣服上,自己的血,和敵人的血,混合在一起,已經凝結成塊,硬邦邦的黑褐色,令人看的怵目驚心。
他們不單單是為自己討公道,更是為兩百多名戰死沙場的亡魂討公道。
過了好大一會功夫,連虎兩手空空,回來複命:“彭將軍,仍是一無所獲。第八營的兩個士卒說,在我們前腳去虎頭山的時候,楊西同後腳,背著一個大包裹,全副武裝的,已經騎馬出營。”
“媽的!有人養,無人教的種,居然敢做不敢當?來人,傳令整個雅克薩防區,隻要見了楊西同的人影,死活不論,一律給我帶到軍帳中來!”
彭振嶽火冒三丈地怒吼道。
連虎再轉身,下去傳令。任傻子都能看明白,這次,楊西同是真的擄了老虎須了。但是,楊西同也真的可惡,可恨,不是嗎?
如此視生命為兒戲的人,哪裏還有人性可言?三軍將士的心中,沒有一個人,心裏是向著楊西同的。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那一刻,彭振嶽當著三軍將士的麵,對楊西同發出了死亡追緝令。
而楊西同,似乎也沒預料到,從他畏罪潛逃的那一刻起,他隻能東躲西藏的,如喪家之犬般,惶惶然不可終日地逃逸著。
畏罪潛逃,尚且能苟且偷生,苟活於人世;若不逃,那鐵麵無私,六親不認的彭振嶽,定會將自己淩遲處死,以正三軍。
楊西同,一時半會之間,是抓捕不到了,麵對僥幸活下來的,八個傷痕累累的傷兵,;麵對八個傷兵身後,那兩百多個壯烈犧牲的英雄魂魄,彭振嶽站起身,示意士兵們全體起立,然後,他凝重而莊嚴地說:“兄弟們,讓我們這些活著的人,向死亡的英魂們,深鞠三個躬,祝他們在天之靈,一路走好!”
說完,他率先深鞠一躬,身後的將士們,也有樣學樣的,深鞠一躬。
以視敬意的三個深鞠躬禮成以後,彭振嶽吩咐:“高成飛,拿酒來!”
高成飛很快懷中抱著一個大酒壇,手裏拿著一個大粗碗,走到彭振嶽的帥案前,先將大碗放在帥案上,然後,雙手抱起酒壇,嘩嘩嘩地,很快斟滿了一大碗濃鬱芬芳,清澈見底,明淨照人的酒。
彭振嶽雙手端起酒碗,高舉過頭頂,沉痛地說:“兄弟們,這第一碗酒,是我彭振嶽,向你們賠罪的!兄弟們,對不起,是我彭振嶽來晚了,害的你們無辜喪命!”
說完,將碗中的酒,莊嚴地撒向大地。
高成飛二話不說,又抱起酒壇,向碗中,斟滿了第二碗酒。
彭振嶽又端起第二碗酒,昂天望天,莊嚴地說:“兄弟們,我知道,你們家中,或是上有老,或是下有小,不能走的無牽無掛。我彭振嶽堂堂七尺男兒,頂天立地,一言九鼎,在這裏,向你們的英魂,鄭重承諾,我會將你們逐一登記造冊,記錄在案。上有老人的,我會替你們養老送終,送他們入土為安;下有兒女的,我會將他們撫養至十六歲,男丁,招募到軍中,為國盡忠;女子,則嫁為人婦,與人居家過日子。敬請你們放寬心懷,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