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煉缺別了留雲離苑,獨自朝鞠陵山腹地奔去。此回回去麵臨的必是一場禍亂,還不知如何化解。
他這一路上,沿途所經之處,早已被那三獸蕩平,山林焦黑,鳥獸四散,是烏煙瘴氣,一片死寂。
煉缺一口氣往前速遁了三百裏,依稀間聽聞山林間傳來嘈雜聲,便落下雲頭,拉上隱身鬥篷悄悄潛近了些。但見樹林間一片淩亂,一頭黑色巨獸正張著血盆大口朝著數位身著上清門法袍的弟子嘶吼,牙尖上還掛著撕裂的碎肉,往下蜿蜒嘀嗒著鮮血,十分可怖。那巨獸,外表似犬,四足無爪,有目而不見,有翼卻不飛,身形渾圓,行走不便,正是那五道塔中囚禁的四獸之一:混沌。
這混沌自出塔後便無意識,全憑著一股妖元支配著神識,四處撕咬,敵我不分。它原在五道塔附近的山脈中作惡,傷了無數道門弟子和山中的無辜生靈,方才玉隱子一首降妖神曲撲將而來,它因受不住音波對神識的衝擊,捂著雙耳突突朝東邊衝了出來,不巧遇上了前來追捕離苑的上清門弟子。
當日,五道塔被白玄音一口吞吃入腹,潛伏在附近的眾人因故受累,心中皆憋著一口惡氣。管平濤作為管事,得了掌門之令,帶著眾人一路朝東方搜尋,跟隨著當日離苑逃離的蹤跡尋到了此處,欲追回這惹禍的罪魁禍首,不想在此地受到了混沌的攻擊。
情急之下,眾弟子受管平濤號令,擺出陣勢,欲通過彈奏上清門第二境界的音攻曲目,設陣擄獲混沌。
雙方正是交戰之時,音元震天,可歎此回前來擒敵的弟子除卻管平濤,最多不過金丹後期修為,於樂道之上也無煉缺墨雲華的天分,對陣的卻是上古的凶獸混沌,膠著之下,漸漸現出了頹勢。
煉缺循著聲音穿過樹林,來到跟前,便見混沌正陷於《九煞》設下的幽冥陣中,與陣中的幽冥撕扯成一團,真真是鬼哭狼嚎,血肉橫飛,那陣法的邊緣搖搖欲墜,瀕臨潰敗。
他心一急,顧不得身上的舊傷,拿出瑤光,速速盤坐於陣法上空,操一曲《天狼》,戰音一啟,金戈之聲蕩蕩而來,漫天黃沙之中,鐵蹄重重,踏破地隴,上古戰神蚩尤手持六般兵器呼嘯而來,衝入陣中與混沌廝殺成一團。
陣法下,上清門眾弟子正在操琴,突見九煞陣中出現幻象,竟是個人身牛蹄,四目六手的怪物殺進了陣中,便再也看不清陣中景象,隻見煙塵滾滾,黃沙漫天,金鳴之聲此起彼伏,那陣中原有幽冥早已盡數躲去,哆哆嗦嗦不敢露麵,與此同時,空中傳來一道勁霸剛烈之曲音,如戰鼓擂擂,金戈鏘鏘,是一浪蓋過一浪,聽得人熱血沸騰,硬生生逼出一股慷慨赴死的豪邁壯義。
煉缺穩坐雲端信手操琴,奏得張弛有度,冷眼睥著陣中的混沌在蚩尤的連連征討之下漸漸示弱,見時機已到,指尖彈出一道白芒送入陣中,那彌天黃沙便沉落下來,陣中陡然清明,眾弟子見到陣中落敗的混沌大吃一驚,不知是何高人在此處相助。
管平濤見狀,大喝一聲,“正是製敵之機!出招!”
說罷,各弟子手中盡現平日修習的擅長術法,齊齊朝混沌攻去,空中現出五行神光,色彩斑斕,在陣中心炸出一朵焰火,就聞轟隆一聲,地勢突然塌陷,混沌終是倒地昏厥了過去。
這一戰,煉缺耗神頗多,心神俱亂,一口鮮血噴薄而出,他收了瑤光,還未來得及現身,就聞虛空中傳來一串懶散笑聲,白玄音自虛空中徐徐走來,背上的傷口已處理妥當,顯然已緩過勁來,他鼓動袖袍,默念幾句法訣,將那昏倒在地的混沌收入袖中,冷聲道,“辰河,不巧我們又碰麵了,你既來了,為何躲躲藏藏,不敢現身與你師門相會?”說罷,右手一抓,掀開了煉缺的隱身鬥篷。
眾人抬頭一看,還不知是哪路高人在此救了自己一命,這一現身,卻見雲頭坐著煉缺,一臉煞白,嘴角掛著鮮血。
“煉師弟!”
“煉師弟!”
朱誌淩,管天韻齊齊喊道,飛身迎向雲頭欲扶住雲頭的男子。那白玄音素手一揮,將二女震了下來,冷哼道,“他如今再不濟原還是天尊座下弟子,豈是你等汙穢凡人可以隨意攀附的?!辰河,你說是不是?”這便順勢揩了揩衣袖,信步走到煉缺跟前,雪青色的眸子一動不動的盯著煉缺的眼瞳,訕笑道,“辰河,你那些同門可知你將你那老相好托了你的妖龍父親給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