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這些日子,他終日困頓在石台之上無法修行倍覺聊賴。往日有煉缺陪伴一旁,偶爾說些話,偶爾彈著琴,那日子如靜水深流,隻覺得安寧清靜,如今煉缺一走,他的日子似乎突然多出了大把大把閑散的光景,心——忽的就空了。
百無聊賴之際,宋席殊端著熱水步入其間,在背後輕聲喚著,“墨真君,熱水我端來了。”
墨雲華支起了身,淡聲道,“知道了,我自己來吧,你先出去。”
宋席殊輕歎了聲,默默步出房門。他照顧墨雲華這半年來,雖是每日須得淨身換藥,墨雲華卻從不借他之手,即便是頭一月連翻身都困難時,墨雲華也執拗的將他趕出門外,獨自擦身換藥,從不勞動他人。
待房內動靜全無了,宋席殊轉身回到石室中,忍不住問道,“墨真君,你為何對我如此生分?我們相識已久,同是男人,這樣的活計本就毋須回避……”
墨雲華整好了衣衫,道,“我獨居已久,不喜他人幫襯。”
“與煉兄亦是如此?”宋席殊追問道。
墨雲華抬眼,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道,“我之私事,何須對你言明?”
宋席殊倒沒想到墨雲華如此直接,愣在原地一臉尷尬。
“你隨我來。”墨雲華領著宋席殊去了琴房,指著琴架上擺放的瑤琴道,“你照顧我半年多,心下感激,現今,我已大半好了,你從明日起毋須再來止水峰,也免去你來回奔波之苦。這裏的琴皆是我閑時親手煉製,雖稱不上絕世良品,倒也趁手,你若不嫌棄,便挑了一把,以作酬謝。門中修習音攻之術,有一把靈琴在手對你修為多有助益,日後待你修為長進,可自行尋得良材重新煉製。”
言畢,還不待宋席殊回應,墨雲華虛空一抓,便將宋席殊腰間別著的陣法令收入囊中。
宋席殊倒是沒料想到墨雲華竟連一句暖心話都沒說,便將他果決的打發了,一番心意付諸東流,又是憤怒又是難堪,那些君子之風便忘到九霄雲外,直言道,“墨真君,我來此照顧你並不是為了圖你一把靈琴傍身,隻因我心念你傷患在身,無人照料。我來上清門這些年算是明悟了一件事,這修仙界和凡間並沒個兩樣,當日我一見墨真君便景仰於心,隻道是仙人都如真君這般,來到上清門這地界,我才算知道,靜空之道可是常人能夠領悟的?多數人還不是庸庸碌碌,癡纏怨戀,欲海填心,沉迷於無常苦之中無法自拔,求道之心不過聊以□而已,真君這回受罰,當真沒看清是世人的嘴臉,哪一個不是心如鐵石,明哲保身,真君尋母心切,看一回昊天鏡如何就成了大罪?門中舉著看淡生死無為清靜的旗幟,實則冷漠至極,大道之上若都是這般模樣,這道我看求了也沒甚用!我來這裏照料真君的起居,隻是自憑本心,真君毋須送我靈琴,這便去了!”
說著,拂了袖袍,飛奔著衝下山去。隻是這一路上,宋席殊又是氣惱又是悔恨,氣惱的是墨雲華對他的態度,悔恨的是不該義氣之下拒絕了靈琴,畢竟,那琴是墨雲華親手製造的靈琴,若能留著傍身,好歹也是個念想。隻是事已至此,教他還能做難般?
隻怪自己看不透紅塵俗念,才會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
此回止水峰之事,不過山中一則插曲,墨雲華自傷勢痊愈之後仍舊日夜勤加修煉,這便略去不表。
作者有話要說:雖然短小了一點
但是好在準時趕上了
就是完整的一章
雖然短小還是要成章
插敘在中間
因為其實我想說
愛到底是有多卑微
隻有愛了一個根本不會愛你的人的時候才會知道
後麵接著的還是煉缺救父的章節
這章放在這裏,我自己覺得還是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