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缺躺在樹上,半醉半醒之間,忽有一道清亮婉轉的女聲闖入他識海之中,那女子咯咯笑著喊道,“憨貨,快快起來!”
煉缺恍惚之間以為是朱誌淩,伸手推搡了一把身旁仍在醉夢中的人兒,哼聲道,“誌淩,別鬧!讓我再睡會兒……”
那女子繼續笑著喊道,“憨貨!我可不是那個不男不女的丫頭片子!”
“那你是……”煉缺呢喃著,意識仍舊迷蒙。
“你猜猜……”
“猜猜……你是……我攏共才認識幾個女子……”煉缺含混道,“我……猜不出來……”
女子輕斥道,“憨貨!果真比星染還笨!”
煉缺愈發糊塗了,“星染?你……是辰河……不對……辰河已經不在了……我這是在夢裏嗎?”
女子笑罵道,“快起來啊,憨貨,你再不醒過來,讓你師父見著你喝醉了,還跟個丫頭片子躺一塊兒該生氣了!”
“我師父?”
“你師父——墨雲華啊,他不是不喜你飲酒嗎?”
“哦?你認識我師父!”
女子咯咯笑個不停,故意拖長了尾音,聽著格外調皮可愛,“墨雲華呀——我認得他,他卻不認得我。”
“你,不知道你是誰了……”
女子可著勁兒的催促道,“呆子!你快起來便是,你師父馬上就要過來了!”
“哦……”煉缺掙紮著從醉意朦朧中醒過來,四處一看,身旁除了醉得不省人事的朱誌淩並無他人。他從雲桃樹上躍下,兩腳剛著地便見墨雲華從虛空之中踏步而來,心裏驀地一緊,暗自慶幸自己被夢中人叫醒了。
墨雲華原是出來尋人的,他見煉缺出門一天徹夜未歸不知發生了何事,哪知才出了止水峰便聞到一股濃烈酒香從紫微峰上空飄來,猜度煉缺定是因為前夜之事氣悶,躲在這處偷著喝酒。
煉缺乍一見墨雲華,連連暗自運氣欲將體內的酒氣發散出去。墨雲華冷斥道,“喝都喝了,還做這些無用功作甚?”
“師父……”
墨雲華掃了一眼仍在醉夢之中的朱誌淩,皺著眉頭訓誡道,“煉兒,你已成年,須懂得做人的禮法了,與一名女子醉臥此處成何體統?門中清規戒律甚多,你二人即便清清白白也莫要讓旁人拾了牙慧,如此對你有甚好處?”
煉缺垂下頭低聲應道,“弟子知錯了,師父訓誡必謹記在心。”
墨雲華攏了攏眉頭,眼神裏透漏著濃重的不悅,“男女有別,七歲便不同席,這不僅為護女子清白,也是為維護男子聲名。為師知你二人情誼深厚,可你們長到這般年歲,一經酒醉便橫臥一處,讓人見了,成個什麼體統?外人隻說為師沒有好生教你,使你不能知廉恥懂禮儀,可你成年已久,這樣簡單的道理難道還不明白?為師通告了此女師父,一會兒會有人來將她接回去,眼下你立刻回到止水峰閉門思過一年,這一年不許與此女來往!”
煉缺從未見墨雲華發過這麼大的火,雖然覺得有些不明就裏,卻不敢表露出來,隻低著頭默默聽著。他識海中卻偏偏傳來一道幸災樂禍的笑聲,“憨貨,我叫你早些醒來不是!墨雲華看起來很惱火哪!”
煉缺登時一驚,這回他可是聽得明明白白,確實有位女子在同他講話,他轉著眼珠四下飄來飄去一心想要找著這位不速之客。
墨雲華見他不老實,斥道,“煉兒,你亂看甚麼?越來越沒規矩了!”
那女子聽到墨雲華訓斥煉缺,愈發樂不可支起來。
煉缺如何還敢四下張望,老老實實立在樹下一動不敢動,心裏琢磨著,“到底是何人在峰頂窺視?怎的連師父都未發覺?”
誰知那女子竟插、進、話來,“我是正大光明的觀看,何時窺視你了?”
“你!你!你!”煉缺心喊道,“你竟然能通曉我的心意,你到底是何人?”
“憨貨!”女子冷哼一聲,“教你死了也猜不出來,我是知微啊!”
煉缺大為驚奇,“你!知微?你竟能說話?!”
女子嬌聲笑道,“我怎就不會說話,以前是你元神未出,聽不見我說話罷了,愚笨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