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洞與先前那個狹長逼仄的隧道全然不同,廣闊高深,石壁上鑲嵌著無數瑩潤的月光石,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將山洞映得熠熠生輝,仿若仙宮。洞內亭台樓閣,曲水溪橋一應俱全,雖然沒有高大樹木作為掩映,卻有無數水藍的、潔白的錦帶花點綴其間。
二人裹在披風中隨著石徑往前走去,步入一道回廊,回廊之上垂掛著盛放的白色淩霄花,如同煙火,縈繞著沉幽的冷香。走過回廊抬眼便見一個數丈見方的水池,水池中寒氣更為凜冽,荷葉田田,數十支潔白的蓮花脫穎而出,娉婷綻放。
尤夏道,“這池中蓮花莫不是傳聞之中的冰蓮?”
煉缺同覺得不可思議,他道是整個華夏就墨雲華一人獨愛此蓮,不枉心血去北域挖取寒冰養護蓮花,沒想到竟然在羽靈門外山的一個秘洞見到冰蓮,且蓮花花期正盛,毫無頹敗之勢,說明此間主人對冰蓮習性十分熟稔,道,“正是冰蓮,我止水峰上也有此蓮,不過因為冰蓮綻放之時對寒氣掠取過甚,我師父埋藏在蓮池底下的寒冰有限,冰蓮便如曇花一現,全然沒有此地的壯觀場景,我看此處如此寒冷,應該是為了養護它。”
尤夏讚歎道,“當真百聞不如一見,擔得起世間第一冰清之物的讚譽。我曾在門中的典籍中見過關於冰蓮的記載,卻不承想其如此婉約靈動,冰清玉潔。”
二人駐足觀賞了好一陣才往前打探。不多久,兩人到了內室,內室宮闈連連,帳幔如煙,一看便知為女子寢居。尤夏收了步子,揚聲道,“晚輩和友人今日冒昧造訪,還請前輩屈尊現身相見。”
一道淡如煙塵的女聲隨之傳來,“許你二人近身相見。”言畢,空中撩起一道煙霧,地勢突然陷落,二人便落到內室的下方。原來在那寢居之下還存有一間密室。密室陳設相對簡單,隻有一張寒玉床,床邊立著兩盞碧蓮宮燈,床上盤坐一位白衣女修,麵容沉靜,眉目淡遠寧靜,豐鼻櫻唇,生得溫柔端莊,相貌竟與前些日子在冰原搶奪佛心木的素天有幾分相似。
煉缺拜了一禮,淡聲問道,“晚輩乃東域上清門弟子,今日唐突造訪前輩,冒昧問上一句,前輩是否識得玄水宮的素天前輩?”
那女修端坐在玉床之上,麵無表情,一道聲音從虛空之中傳來,“素天是我親姐。”
“原來如此……那前輩定是清雲子前輩的師妹素問前輩了?”煉缺道。
女子停頓了半晌,幽幽道,“我是素問,你認識我師兄……?”
煉缺道,“我爹爹與清雲子前輩有過一次交道,不過那時我年幼。”
“他……可還好?”
“晚輩不曾得知,我還是幾十年前有緣見過他一麵。”
尤夏靜默一旁仔細觀察著素問,見她神情不動,雖然形貌與常人無異,卻少了些生機,道,“恕晚輩冒昧,晚輩是北域玄丹門後生,會些觀麵數術,依晚輩所觀,前輩體內生機斷裂,元神似有潰散的征兆……”
素問淡淡答道,“後生可畏,修為精益,果然是玄丹門高徒,我百年前被人所傷,逃亡之中發現此秘洞,為了療傷,不得已隱居此地,後來因為傷勢傷及根本,無力回天,隻得用秘術將元神禁錮在法身之中,靜候有緣人前來。”
煉缺原先隻覺得素問有些奇怪,倒是沒看出來其實早亡,想起之前在星湖潰散了天魂的辰河,道,“晚輩聽聞一旦修出元神,人的三魂七魄便能寄養在元神之中,隻要保住元神不散,天魂之中的記憶便可得到承繼,入輪回之後,隻待紫府劈開便能重得傳承,再次入世修行。”
素問道,“你這位後生見多識廣,我便直說了。我乃玄水宮掌門親傳弟子,與清雲子、素天同是師兄妹,百年前我受了重傷不得已來到此地,盡了全力也隻能保住元神不滅,若是二位能替我尋到一粒魂珠,將我的元神鎖進魂珠之中交予我師兄清雲子,我定會重謝。”
“魂珠要去何處尋?”尤夏對素問的酬謝之物有些心動。他知玄水宮乃東域第二的大派,和北域玄丹門並駕齊驅,眼前這位前輩身份高貴,既是清雲子的師妹,又煉出元神,至少是元嬰修為,她昔日在門中受師門疼愛,所獲自然不會少,若是尋到了魂珠能得些好處,此番遊曆也算上天降下機緣了。
素問道,“你二位不是西域中人,定然不知。這西域的日月山上有一座浮城,乃上古魔尊為他心愛之人所建的宮府,平日飄蕩在虛空之中,可是每隔十年就會現世一次,懸浮在日月山上,金丹以下的弟子,不論仙魔皆可進入尋些機緣。隻是日月山乃魔修聚集之地,魔宮之中也難有仙家之物,仙修門派的弟子鮮少有人前去打探。
我百多年前外出遊曆之時曾去過此地,從他人口中得知浮城之中豢養了神鳥青鸞,據傳青鸞為昔日魔尊愛人的坐騎。青鸞,鳳凰一族,能浴火重生,落淚即可化作魂珠。你二人若能從鸞鳥身上取來魂珠,便來到我洞府之中,我自會酬謝。”
“那浮城何時現世?”煉缺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