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怎麼會?”可我很快否定了自己悚然荒唐的想法。
霍天曄依然沉默,他冷眼旁觀著我的變化,原本幽黯深邃的眸光逐漸狹寒銳利,他對我的失常燃起了警覺性和不安的猜忌,看來他不在的這段時間除了魏巍每天報備的事外,應該還有其它的被漏掉了。
可我來不及察覺霍天曄的心思,始終沉浸於自己的不甘心,腦海裏一遍又一遍閃出易煬川腿上的紋身,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我說服不了自己,可再想想自己長得像霍天曄死去的未婚妻時又不得不說服自己去相信那些毫無依據的猜測,他是霍天曄的侄子,他的紋身是月亮,他每每喚我‘月亮’時親切熟悉,但十年前他才……十三歲,不可能,不可能,我的思緒已經亂成一團,心煩意冗之間不敢再想下去了。
此時,霍天曄漸漸靠近,小心翼翼嚐試著將我一點一點擁入懷中,胸膛一如之前那般冰冷,臉色略顯難看,探試著喚:“小滿……”
不料我卻自覺地倒入他懷中傷神自問:“這世上我還能相信誰?”
這一問,無盡的失望惆悵充斥整個大宅,那是一種能擊潰旁聽人心理防線的哀傷。
霍天曄完全沒想到突然之間我會如此萎靡不振,他皺著眉不明白我到底是為了什麼。
“你們都是為了趙月亮,為了趙月亮……”我一時間思緒崩潰,眼淚竟奪眶而出,甩開霍天曄的束縛,委屈灼心怒問:“為什麼,為什麼……我就這麼容易被你們一次又一次的欺負嗎?”
雖然我對自己剛才的判斷沒有證據,可這樣的結果、這樣的想法已經讓我難以接受,或許此時在霍天曄眼中我就是個失心瘋無理取鬧的女人,可自己的付出,自己的真心,在他們這些人眼裏居然一文不值,以前戴奕新是這樣,現在易煬川也是這樣,為什麼,為什麼,我哪裏做錯了,為什麼就要我一個人受苦,我隻是為自己鳴不平,不平自己現在過著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小滿,小滿,你聽我解釋,聽我解釋!”霍天曄緊張於我的失控,注意力隻在我的憤懣上,竟以為這一切都是因為我還耿耿於懷他對趙月亮的那份感情。
“趙月亮,趙月亮,趙月亮……”我不聽霍天曄的解釋,依然發著瘋地不斷重複這個可怕如咒怨般糾纏的名字,試想如果自己的猜測是真實的,那麼……頓時額蹙心痛,血液逆流,胸口憋住一口悶血攻心。
“小滿,不要這樣好嗎?”霍天曄眸光心疼又無奈,頭開始隱隱作痛卻始終忍著,現在已經過了醫生吩咐吃藥的時間,他目前隻想快點平複我反複無常地情緒:“我要怎麼做你才肯原諒我?”
“不!”我大力將他推開,伸手指著他,柳眉剔豎道:“你們就是為了趙月亮。”
霍天曄一怔:“小滿?”
他的這個表情竟讓一時被憎恨屈辱占據整個大腦的我瞬間安靜下來。
冷汗涔涔,突然被徹底震醒。
天啦,瞬間意識到霍天曄並不知道我的猜測,那麼他就不知道……
我頓時緊張起來,知道自己差點闖禍,如果霍天曄真的不知道,現在又無憑無據沒有證實,這些也隻是自己的臆測,過猶不及罷了,倘若真一失言道出懷疑,依霍天曄的脾性怎麼會放過易煬川,我害怕,害怕自己又因為衝動做出一輩子後悔的事。
我不能,我不能。
內心竭力安撫自己可能是被今天接二連三的事情鬧昏了頭,不免東扯西想給蒙了心智。
下一秒,我趕緊抱住霍天曄,為了挽回失控的局麵,自己咬牙忍淚把所有的心痛統統往肚子裏咽,心跳加快生怕他看出異常,竦息心虛道:“我累了,想休息了。”
還好霍天曄什麼也沒說,緩緩抱起我朝臥室走去,這一夜他守在我身旁直到我睡去。
黑暗中,霍天曄借著稀疏薄弱的月光服下數粒藥丸,頭疼狀如抽髓蝕骨令他不得不發出竭力克製後的沉悶苦楚聲,雙手握拳青勁暴突,痛感持續良久逐漸減弱,他這才轉身凝望著好不容易能入睡的我,沉默不語。霍天曄沒想到小小的頭疼已經使他臉色慘白,雙眉緊蹙不展,稍作喘息幾秒後從床頭櫃上的錢包裏掏出一樣東西,小心翼翼往我右手無名指上套了進去,生怕將我驚醒,東西在漆黑的房間裏閃著耀眼光芒,原本冷峻深暗的眸光已悄無聲息地泛著溫和寵溺,不忘偷偷在我手背上落下一吻。
夜,闃然幽沉。
愈是寂寥無聲,越能讓霍天曄沉下心來整理沉重縝密的思緒。
一遍又一遍回閃之前所發生的片段,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