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
“是,傳令的公公還在外麵侯著,說是情況緊急,請將軍立馬跟他入宮。”在將軍府裏待了這麼多年,管家自然也感知到了事態的緊急。
此時已是萬家燈火,皇上此時召他入宮,或許真的是有事發生,莫鴻英把小梨諾交給了奶娘,叮囑了奶娘好一些事後,才在小梨諾的臉頰上親了親,依依不舍地走了,而在他走後不久,小梨諾也被奶娘帶回了屋。
而一直站在樹下的成人版莫梨諾此時卻臉色煞白,她知道了,這是她最後一次見的爹爹,爹爹因為戰事被皇上召入宮中,因為戰事吃緊,他還沒來得及回將軍府跟她話別就直接從宮裏出發去了戰場,而她便從此再沒有見過爹爹,因為他在那場戰爭中殉國了。
不,她不要爹爹去,她不能讓他去死,她要攔著他。梨諾提起裙子飛快地跑,她看到了爹爹上了宮裏派來接他入宮的馬車,她跑到他身邊,伸手就要拉住爹爹的手臂,卻撲了個空,她的手直接穿過了爹爹的手臂,她什麼也沒抓到。不,不要,她不要爹爹走,她不要他入宮,他走了就再也回不來了,不……她拚命地喊著,她苦苦地追著馬車,可是爹爹什麼都不知道,他什麼都不知道,他的馬車離她越來越遠,她追不上他,隻能看著那輛載著爹爹的馬車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
從被抬回北苑就持續高燒不退,昏迷不醒的莫梨諾讓彩碧愁得頭發都發白了,眼淚更是掉了一盆又一盆,逸王派人把整個北宛守得嚴嚴實實,連隻蒼蠅都飛不入,她有心想找人幫忙卻使不上力,急得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可是郡主的病又不能再拖下去,想起郡主曾經跟她說過的話,歎了口氣,她隻能去求他了。
北宛的門剛一打開,她便看到他筆直的身影,“破浪,我有一事相求。”
那個叫破浪的男子回頭看著她,冷冷的,像是跟不認識的人說話一般問道:“何事?”
她知道,他們現在各自服侍的主子不同,自然不能再像從前那般親密,“幫我找個大夫,郡主的病不能再拖下去了。”
“沒有王爺的命令,恕我無能為力。”他說完又轉過身去,背對著她。
她的火氣被他激起,跑到他身前,指著他說道:“好,你無能為力是吧,那帶我去找你們王爺你有能力了吧。”
“不要忘記你自己真實的身份,如果你跑去找王爺,隻怕郡主會死得更快,你確定你要去?”
他的一句話讓彩碧瞬間像隻鬥敗的公雞,耷拉著腦袋黯然地走進屋子裏,屋裏有暖爐,可是屋子裏依舊很冷,彩碧坐在床邊看著莫梨諾,她原本就瘦小的身軀淹沒在兩張厚厚的棉被之中,即使如此,她的身子依舊冷得直發抖,依舊冷得手腳冰涼。而此時她像是處在夢魘中,嘴巴不停的小聲呢喃著,眼淚從緊閉的眼睛裏不斷的流出來,很快便沾濕了枕巾,一開始還隻是小聲的啜泣,到後來卻是嚎啕大哭。
“郡主,郡主,你怎麼了,都是奴婢不好,奴婢沒有保護好郡主,郡主你醒過來啊,你起來懲罰奴婢吧,你不要這樣一直躺在床上不起來啊。”彩碧真的覺得自己好沒用,當初自己還口口聲聲說要保護她,如今卻連請個大夫,自己都做不到。
“爹爹,爹爹,別走,爹爹,你不要拋下梨兒……”梨諾雙眼緊閉,雙手伸得遠遠的,像是要去拚命抓住什麼東西。
“郡主,郡主,你醒醒。”彩碧輕輕地拍打著梨諾的手臂,但是她卻依舊深陷在夢境之中。
“別走,別走,不……”莫梨諾從床上坐了起來,一口鮮血噴在潔白的被麵上,如盛開的野薔薇蠱惑人心,那一聲悲愴的喊叫讓人毛骨悚然,那一聲喊叫在安靜的王府上空久久回蕩。
當禦玄逸走進屋子裏時,看到的是她又一次口吐鮮血,聽到的是那悲傷的哀求,本能讓他飛奔過去一把接住她直直倒下的身軀,短短三天的時間,她卻虛弱得像是換了一個人,他抱著的身體輕如鴻毛,仿如一陣風就能把她從他身邊吹走。她一口血吐出,又昏迷過去,臉色又白了幾分。
“長風,宣太醫。”
是誰出現在她的夢境之中,是誰讓她發出如此苦苦的哀求,她的夢境裏是否還會有他的存在,如果有,會是她想要的嗎?禦玄逸板著臉坐著,死死地盯著床榻上的她,高燒讓她的臉頰呈現出不自然的紅暈,他對她是否真的太過狠心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確實不相信她會病得這麼重,即使長風有跟他提及她的病情,但他還是置若罔聞,如果不是他今晚一時鬼迷心竅走進這裏,她是否真的就會這樣病死在這座刻意被人遺忘的院子裏。
他對她,真的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