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平溪城。
西邊天際暮景殘光,慢慢墜入黑色雲海。
左道瞳一身灰色道袍,坐在卦攤前看著街上人來人往,滿臉愁容。
“掐指一算,還是缺錢。”
這幾日生意慘淡,左道瞳心中盤算著懷裏的卦金,想去醉春樓喝上一壺花酒都不夠。
眼見天色已晚,左道瞳無奈隻能收攤。
其實他並不這個世界的人,十年前他在樹下躲雨遭了雷劈,意外穿越到此方世界,一個同名小道士身上。
沒缺大德,卻遭雷劈已經夠倒黴了,可更倒黴的是作為穿越者,他居然沒有等來獲得任何係統和金手指,無奈之下,隻能乖乖跟著師父學習道法。
一個月前師父突然告訴左道瞳,他的大限已至,說完“嘭”的一聲,化成一團黑色羽毛,竟原地羽化了。
茫茫大山中,偌大的玉京觀,除了左道瞳已再無旁人。
埋葬好師父的羽化真身後,左道瞳站在半人高的石碑前,麵容悲傷,長歎一聲。
“師父,你走得倒是灑脫,現在道觀隻剩我一個人了,你活著時最疼我了,也不想我在此孤獨終老吧,所以我決定要下山去了。”
“你不反對,我就當你同意了。”
左道瞳對著師父的墓碑耐心等著。
見師父遲遲沒有回答,他這才放下心來。
跟師父告別後,十八歲的左道瞳第一次走出大山,來到滾滾紅塵世俗之中尋道謀生。
平溪縣是他下山後來到的第一個城鎮,如今在此已經住了一月有餘。
城裏風土人情大致了解了七七八八。
尤其是城中勾欄瓦舍這種封建糟粕,他帶著批判精神已經去了好幾次。
最後得出一個結論,這種東西在古代確實有存在的必要。
作為道士謀生手段不少,但投入最低的營生,肯定是給人算命起卦。
隻需一套桌椅,一張布幌子就能開張。
為此,左道瞳來到平溪縣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在此招搖撞騙的假道士們全部趕跑。
借用他們留下的卦攤,做起了城中獨一份的算命卜卦生意。
看命卜卦的本事,左道瞳跟那些假道士半斤八兩。
不能說不會,那是一點都不會。
這不能怪他,要怪就怪師父壓根沒教。
師父說天下道法數不勝數,貪多嚼不爛,樣樣精不如一門通,所以除了基礎的法門外,隻傳授了他雷法。
不過他作為正統道門傳人,豈能讓一群假貨破壞道家清譽。
要破壞,也得他自己來。
左道瞳給人算命主打一個惜字如金,他深諳“說多錯多”的道理。
若是有人來算財運,他總是故作神秘的掐指一算,然後隨便指著一個方向。
“去南方。”
左道瞳這麼做有恃無恐。
算命之人要是真去南方,此一去路途迢迢,一時半會絕對不會回來。
若是回來沒有發財,那就是你去的地方不夠南,地利不對,自然不會發財。
有人來算姻緣,他也不問生辰八字,若是姿色尚可,直接一指西邊。
“去城西。”
因為他知道,城西山水相依,風景秀麗,是城中文人公子遊玩常去之地。
那些年輕公子哥見了美人,豈有不動心的道理,自然會登門提親。
若是相貌一般,他便會說因緣未到,待字閨閣就行。
反正到了歲數,她的父母自然會為她尋找婆家。
前來算命的人見左道瞳麵容出塵清秀,氣質高深莫測,話語莫名其妙,心中雖有疑惑,但又挑不出任何毛病。
靠著這些伎倆,左道瞳生意雖然一般,但隔三差五喝上一壺花酒不成問題。
此時天已經黑了下來,平溪縣並無宵禁的規矩,入夜後燈火通明。
街道上依舊熙熙攘攘,各種叫賣聲和酒肆中劃拳行令的聲音喧囂雲上,一派繁榮景象。
左道瞳收起寫著“神算子”的招牌幌子,正欲前往醉春樓。
就在此時,兩個大漢一左一右,一胖一瘦出現在卦攤前。
其中身材魁梧,滿麵紅色絡腮胡子的彪形大漢,二話不說將手中鬼頭刀扔到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