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薄霧消散,畫麵漸漸清晰起來,這是一個戰場,狂狼人和人類的戰場,隨地可見散落的肢體,隨處可聞尖利的嚎叫與帶著絕望意味的狂嘯。就在左方十步的距離,身材修長的劍士跌跌撞撞的向這裏奔過來,帶著嗚嗚的哀聲,向前伸出的手似乎正祈求幫助,忽然,他站住了,眼眶睜大到一個詭異的程度。時間似乎凝滯在了這一刻,從劍士胸前緩緩探出一隻手,那是一隻狂狼人的手,圓錐形的長指甲塗滿了人類的鮮血,劍士倒下了,身後的狂狼戰士興奮的舔食著腥臭的液體,麵部抽搐的讓人辨不出五官,而下一秒鍾,這顆醜惡的頭顱輕巧的飛了起來,從這個角度能看見屍體的顱腔裏噴出的血裏染著幾許紫色,甚至,還能看見那飛翔的頭顱還保持著適才品嚐甜品時的笑容。
畫麵中的天暗下來,實質般的黑暗一絲絲的纏繞在所有仍瘋狂戰鬥的人身上,恐懼強烈的控製了哈裏的情緒,他用盡所有氣力試圖拔腿狂奔,逃離這詭異的所在,然而卻動彈不得。潛意識裏有人在說話,那聲音在周圍縈繞,無力而蒼老。
這不是夜晚到來的征兆,記住,即將到來的,將是永生無法逃脫的地獄。
似乎為了驗證這句話,一眼望不到盡頭的人群從混戰的狂亂中沉靜下來,人類無力的放開了手中的刀劍,狂狼戰士身體顫動著,厲爪死命撕扯胸都的肌膚,不住的發出撕心獵肺的慘叫聲,地麵仿佛與黑暗溶為了一體,如同一個有著旺盛生命力的生物,它開始一波波的蠕動起來,褐色的波浪綿長的似乎無邊無盡,一切生靈都被它分出的小浪花包裹住,開始無助的下陷。死寂籠罩了這片穀底,遠方背景中的樹林隻能看出模糊的輪廓,那一片片震撼人心的綠色與腳下柔軟的腐敗沼澤形成了鮮明對比,那些生命,那些剛才還互相搏鬥,發出叫喊和喘息聲的生命,都已經被埋藏在這幽深的黑暗沼澤之中了。
悲傷和絕望的情緒強烈衝襲著小偷的全身,他痛苦的掙紮著,眼前的畫麵又變得模糊起來,然而頭部的眩暈仍然沒有消退的跡象,反而越來越嚴重,胃裏仿佛翻騰著驚濤駭浪,眼看就要吐出來,一股清流突然出現在了額頭上,順著身體逐漸流下,他驚奇的發現煩悶感漸漸減弱,頭部也重新恢複了清醒,抬眼一看,卻是楚征將一隻手貼在他額頭上。這似乎是高級的清醒術,小偷心下暗自揣測,也有些得意,畢竟對特雷德人來說,能看見魔法師已經能算極好的運氣,更別提讓魔法師為自己施法了,大概王都的上流貴族也不過如此罷了。
“剛才你看見了什麼?”楚征問道,看哈裏恢複過來,他也收回了手。
“是,當然,大人……我好像做了個夢,真是太逼真的了,我的頭在您用魔法為我治療前還有些痛。這是我所見到過的最偉大的魔法!您要知道,我在小鎮裏還是見過不少年輕魔法師的!”哈裏還沒從享受了魔法師高級待遇的興奮感中掙紮出來,他的臉頰變的通紅。然而在楚征的追問下,他再次想起了夢中的邪異場景,他發覺自己的嘴唇有些輕微的顫抖。
“很多血,被血染紅的戰場……無數的狂狼和我們的軍隊在作戰,天啊,到處都是屍體和殘肢……然後,然後他們都被惡魔吞噬了,是的,他們全都被沼澤吞噬了……聖靈之神保佑!聖靈之神保佑!”哈裏說道,中間打了幾個寒戰,此時他對聖靈之神的信仰達到了最高的狀態。雖然楚征很清楚的知道這個所謂的夢境是鬼氣侵襲之下的產物,不過連同博學的蘭特在內,沒人知道這個詭異的夢境意味著什麼。最後眾人還是決定暫且將這件事拋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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