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裏曾經流行著這樣一個故事:一個女學生深夜不知什麼原因來到了主教學樓的大廳裏,她聽到有個人的聲音問她要不要紅棉襖,她下意識的回答說要。然後第二天大家發現這個學生躺在大廳裏,鮮血覆蓋了全身,眼睛睜的大大的,似乎看見了什麼很恐怖的東西。這樣的情形在每個學校都出現過,而且出現的時候都有人問:“你要紅棉襖嗎……”
一陣微風帶著泥土的氣息吹進小樹林,六個人圍坐在小樹林中的石桌邊,桌上點著幾隻蠟燭,燭光被風拉扯著晃動起來,氣氛顯得有些詭異。
“楚征,這鬼故事可太沒新意了。‘紅棉襖’大概是從C大那邊傳過來的,原版裏邊的那所大學就是C大。八百年前就聽過了!”一個男生說,不太紳士的打了個哈欠,這次的party真是有夠無聊的。
“哦,是嗎,這就不清楚了……反正我就隻知道這一個鬼故事。”講故事的男生無奈的說,他就是男生口中的楚征。沒辦法,如果讓他直接從這個樹林裏抓一隻鬼出來倒挺容易,不過說到講鬼故事,他可真是遜到家了——況且剛才講故事時規定必須用英語。
“喂,你們說這個世上真的有鬼嗎?”一個女生問道,縮縮脖子,朝周圍看了看,有些膽怯的樣子。
“什麼年代了,還鬼不鬼的,偉人教育我們擯棄一切封建糟粕,我可是無神論者!”打哈欠的男生說道,突然用手從後拍了下那女生的肩膀,嚇的女生“呀”的叫了出來。
“我也是無神論者。不過我相信有鬼,畢竟鬼和神仙之說是不同的!要不然那麼多的鬼故事是怎麼傳出來的,難道全都是編的嗎?所謂無風不起浪。”楚征反駁道。
“哈哈,沒想到你小子也是封建殘餘!艾艾,你得對你男朋友多灌輸灌輸科學知識,不然以後小心被《聊齋》裏的那些狐狸精找上門,哈哈!”有人拿這對小情侶開涮。楚征旁邊的一個模樣乖巧的女生接口道:“他敢找狐狸精我就休了他!”女孩話一出口眾人都笑起來,楚征更是尷尬無比,隻得陪著眾人訕笑。
笑畢,看看手表,女孩又說:“算了,今天就這樣,回去了吧,都十點了。天氣挺冷的,大家別感冒了……尤其是你!把拉鏈拉上去,別擺酷好不好。”順手將男朋友的衣服拉鏈拉到了頂,差點沒讓他被衣領給勒死。
“艾艾,你可真是他的貼心小餅幹!”坐在楚征旁邊的另一個女孩調侃說,接著噗哧的笑出聲,楚征才從窒息中緩過勁兒來,狠狠的瞪了女孩一眼,不過艾艾理也不理他,自顧自開始收拾桌上的蠟燭和零食。
逐一道別之後,兩人挽著手走在回艾艾家的路上,11月的天氣,寒冷而幹燥,夜風送來的寒意讓白日熱鬧的街道變得冷清無比,隻有時不時駛過的出租車還能給人少許一些有生命存在的安全感。
“現在的English
party越來越沒意思了,居然開始講鬼故事,也不想想我本來就怕這些東西。真是沒意思!”艾艾歎口氣,言下很是不滿。
“喂,這可是你先提議要來參加的……你的記性不會那麼差吧!”楚征苦笑著說。如果不是死艾艾非拉他來做伴,打死他也不會參加什麼英語聚會,還不如在家裏多上會兒網,打幾個小時遊戲。
“好啦好啦,不說這個了。什麼時候我去你家吃飯吧,我有幾個月都沒見伯父伯母了。””艾艾抓著楚征並不粗壯的胳膊一個勁兒的搖,露出興奮的神色。
“告訴過你他們出差去了,前兩個月就走了。昨天打了個電話,說是明天從黃山飛回來。”楚征一直沒弄明白艾艾為什麼會不怕見自己父母,不是都說“醜媳婦難見公婆”嗎?
將艾艾送進小區,楚征走到十字路口等出租,百無聊賴間四處東張西望:這種小區大概一平米6000多吧,周圍環境還不錯,賣東西的店鋪還真不少……咦,那個角落裏的黑影……
走過去,隻見一個穿著普通的青年倒在一家雜貨鋪門口,臉部肌肉扭曲的十分怪異,一探鼻息,好像剛死不久。能這麼冷靜的對著一具屍體,這也就是他了,如果換成艾艾,不尖叫著昏過去才怪。正當他遲疑著要不要打電話報警時,旁邊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施主,老衲有事請教。”
楚征嚇了一大跳,抬眼看時,身邊正站著兩個和尚,一老一少,僧袍撲滿塵土,像是剛在工地上練了仰臥起坐一般。老和尚慈眉善目,一看就像是有道行的高僧。小和尚則一臉驚駭的看著地上的屍體,摻著老和尚手臂的手微微顫抖。
“大師請講。”楚征有禮貌的說。老爸曾告訴他,佛門中人是第一要尊重的,而且最好說話要書麵一點,要不然——老爸奸笑著掏出藏在身後的雞毛撣子。
“施主可看出死因?”老和尚臉色煞白,聲音有些虛弱,似乎身體有些不適。
楚征閉上眼,右手食中指在雙眼間一抹,隨即眼一睜開,立時爆出一縷金光,說道:““三魂被奪,七魄已失,好殘忍。敢問大師,何妖物所為?”他已經看出這老和尚應是靈界中人,而且輩分也許還在自己父母之上。
“老衲就猜施主該是我界中人,能看屍身而不改色的年輕人現在也不多。施主是何人門下?”老和尚微笑著問,轉頭遞給小和尚一個手機,叮囑了他幾句,大概是讓他報警。
“我爸是楚天霖,我媽是鄭豫。”楚征很清楚自己父母的名頭在這個城市的靈界中有多大。
“哦!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老衲懸空寺了因,已經來這裏一個月了,最近一直在聯係他們,可是總沒消息。你父母如今在家嗎?”老和尚似乎鬆了口氣,身體不由得晃了晃。慌的小和尚一把將他摻住。
“大師,您身體不好嗎?我送您去醫院。我爸他們明天上午大概就回來了,需不需要我轉達什麼?”楚征看看時間,大概警察快到了。他平時最怕麻煩,這些與己無幹的事能躲就一定躲過去,心說得先離開這裏,免得被警察抓去錄口供。
“老衲無礙,多謝施主了。請施主轉達你父母,讓他們明天回來以後打我這個電話。”老和尚給了楚征一個手機號碼,又叮囑道:“一定務必要通知到,這件事很是要緊。阿彌陀佛!”老和尚向楚征合個什,轉身和小和尚向來時的路走去。
“喂,大師,那這個人……還有害人的妖物怎麼辦?”楚征問道。
“這個人讓警方處理好了。至於那個妖物我和你父母自會處置,不勞小施主掛心!”老和尚頭也不回的說,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
“什麼和什麼嘛!真是的,仗著自己年齡大就故作玄虛,我才懶得管那麼多,又沒人給我發工資……出租!”楚征走到十字路口旁,坐上出租。汽車發動起來,透過後車窗玻璃看過去,一輛110巡邏車閃著警燈疾駛而來,停在路口,車上的警察盯著那個角落,拿著步話機說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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啃著老媽買回來的雞翅膀,楚征聚精會神的看著電腦屏幕上的網絡玄幻小說,臉上的表情變幻多端,時喜時憂。沒辦法,老爸老媽一聽說昨天有個什麼了因和尚找他們,便屁顛屁顛的打了電話,然後居然又跑了出去。除了老媽臨走時給了已經闊別兩個月的兒子一個大大的香吻和一袋鹵雞翅膀,其他的一切和前兩個月一摸一樣,連晚飯都還是要自己做。真是的,這是為人父母應有的姿態嗎?楚征憤憤的想著,邊想邊把雞翅膀當成奪走他雙親的老和尚狠狠的咬下去,滿嘴流香,一種滿足感油然而生。
對於老爸老媽這次又拋下自己的公司出去捉妖的行為,楚征很不以為然,且不說現在是商品社會,天大地大也沒有賺錢大,隻說像除鬼降魔這種聽來如同聊齋誌異中的荒唐事,成功了,無非得到靈界這個小圈子裏的一些稱讚和名望,而失敗的話,輕則勞精費神,重則厲鬼纏身不得安寧,甚而可能丟掉性命。他也曾嚐試勸說父母退出靈界,安心過自己的舒坦日子,佛道門中也頗有人才,少了自己一家也不是什麼大事,何苦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記得當時老媽不忍看兒子為自己擔心,本想答應下來,他正歡喜,老爸突然又搬出從小就灌輸他的道義家規,說什麼祖輩相傳不可輕忘,又談什麼為社會上的無知民眾做點貢獻,積些陰德,隻聽得楚征頭大如鬥,心中恍然聽見孫同學的歌聲:碎碎念啊碎碎念……
等緩過勁來,他又待與父親爭辯,說這大道理是人人都懂,可是如今又有幾人做到?說什麼為無知民眾做貢獻,卻不曾想在世人眼裏靈界中人都是封建殘餘,倒是真正的一群無知神棍!所謂中庸之道,明哲保身,及早撤身出來對自己一家是有益無害。然而這番話他隻敢在肚子裏發發牢騷,如果真的用來教育老爸老媽,估計自己下場將會異常淒涼。
還是魔法有意思。西方人的想象力真是夠豐富,看那些絢麗的魔法,再看看我們這邊沒有一點創意的道法仙術,唉……楚征歎口氣,怔怔的望著窗外。雖然這樣說很有些崇洋媚外的嫌疑,但這確實是心中所感,也不能自欺欺人。其實要說他對家傳靈術徹底沒興趣也不是,自從開了天眼以來,各種奇形怪狀的鬼也見了不少,初時時常嚇得哇哇大哭,但久而久之也就習慣起來,至於屍體之類的東西更是視之如無物,有時他也會浮想聯翩,幻想某天一隻小狐狸精偷偷溜進房間被自己捉到,從此SM外加LOLI控,想必也是愜意無比的一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