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酒樓二層的燈光剛好,但他的心,卻是冰涼冰涼的,破碎之後又重新用糯米粘起來,脆弱的不堪一擊。
酒是仙鶴樓的上品好酒,菜也是廚子精心做的菜,但他卻不為所動,隻是一杯一杯的喝著昂貴的酒,澆著無盡的愁。
紫色的玉佩被布裹著隨意丟在了角落,半截玉身露了出來,黯淡無光,早已不再有當年的光芒。
一生行善為本,竟落得如此下場,如何不讓人萬念俱灰。
黃昏、夕陽將落,淡淡的餘輝射向地麵,耀出萬物的影子,左手壓著玉佩,右手握著一把酒壺,一雙眼睛怔怔的望著遠方那被炭火吞噬成的廢墟,目光深沉,有隱約的憂傷。秋風陣陣,輕輕拂過。吹起了他的衣裳、撩起了耳旁的發絲。夕陽相映下、顯的那樣的孤獨。
他不作為,隻是喝酒,一杯複一杯,不知多少酒下肚。
他不會飲酒,更不會飲醉,他曾是個樂觀的人,他開朗的性子曾感人了許多人,而如今,他卻醉成了一灘爛泥。
他從未接觸過的液體灌進他的喉嚨的時候,一種怪異的感覺充斥在他身體裏。
一個聲音在他耳邊不停的念叨:你是個失敗者,你是個失敗者...
“不,我不是”他一把摔掉手中已經空空的酒壺,推翻了身旁的桌子。雙眼爆滿了血絲,兩行濁淚劃過他的臉頰,他那空洞的雙眸閃過淺淡的光華,思緒也飄向了遠方...
那是一場天災,也是一次人禍。
深宵時分,琴川城已是一片寂靜。不知何時竄起的大火,吞噬了城北的方家府邸。
“方家著火了,方家找火了”眼尖的打更的看到大火,大叫起來。
不多時,一片熙熙攘攘,便有成百上千的百姓不顧危險的提著水桶,柳葉趕來救火,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也不顧火大,便要衝進去救人,奈何火大,盡管百姓奮力的救火,方家少夫人孫月言為救熟睡的女兒被燒斷的房梁砸中,女兒和方家丫鬟奴仆共四十一口人全都葬身火海之中,而方家祖宅,也被燒的一幹二淨。唯獨進京趕考的方家家主方蘭生,幸免於難。
而那醉酒的人,便是方蘭生,琴川大戶方家收養的嫡子,跟琴川另一大戶孫家小姐孫月言成親,曾經因為解救受江南水災禍害的百姓與天墉城弟子百裏屠蘇,幽都靈女風晴雪,幽都巫鹹風廣陌奔赴蓬萊大戰歐陽少恭而飽受江南百姓愛戴。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他嘟囔著,掙紮著想要站起來,許是蜷縮久了的緣故,雙腿伸展不開,他懊惱了搖了搖頭,輕輕捶打著雙腿,苦笑道“月言,你去哪了?”
他在廂房讀書,她在後廚煮茶。
“相公,深夜讀書,要當心身子,入冬天寒,小心著涼了,要注意保暖才是。”
望著她為他煮好的薑湯,披在他身上的毛毯,他笑了。
他在花園舞劍,她在一旁望著。
“相公,流這麼多汗,快過來歇歇”
望著她小心翼翼的擦拭著他額頭上的汗漬,他笑了,將她擁入懷中。
他與女兒嬉鬧,她在一旁為他織著冬衣。
“馬上就入冬了,相公也不備至幾件冬衣禦寒。”
望著她一本正經織衣的樣子,他笑了,將她擁入懷中,輕拭著她的發絲。
他進京趕考,她背著身啜泣。
“家中的事,為妻自會料理妥當,相公不要擔心,倒是相公,此去京城,路途遙遠,萬萬要保重身體,妾身在家中盼首,望相公高中,早日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