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擊鼓鳴冤(1 / 2)

大唐顯慶五年

聖上苦於風疾,政事多決於後;蘇定方攻克百濟,俘百濟王以獻;聖上如東都,作八關宮,講武。

十一月初十日,冬至,晴。

淮南道潤州府延陵縣,縣衙,鳴冤鼓響。

“明府升堂!”

延陵縣縣令嚴克用最近很忙,忙的是喜事,他為他的兒子尋了一門好親事,女方是吳王愛媛。這吳王可是當今聖上的叔叔,嚴克用這次也算是攀龍附鳳了,怎能不忙著張羅起婚禮。因此,當衙役通報有人敲響了鳴冤鼓的時候,嚴克用很不耐煩地說道:“少府呢?”

衙役回稟:“正是少府來請明府登堂的。”

嚴克用唯諾了一聲,然後嘟囔道:“人說張少府好斷獄,今天這是怎麼了。”

嚴克用極不情願的來到大堂,延陵縣尉張光輔正在陪坐等候,見縣府到了,便起身相迎。

嚴克用示意張光輔坐下,看了眼堂下的人,問道:“堂下何人,有何訴求,但說無妨。”

堂下跪著的人帶著哭腔說道:“小人姓魏名中河,前幾日小人與兄長魏尚河往紫陽觀祈福。不想,我兄弟二人和觀中幾名道士發生了口角,兄長竟被紫陽觀道士打死,小人拚死跑出,特來為兄長申冤。”

嚴克用聽完魏中河的申訴,心中更煩了。首先,這是個不能隨意敷衍的命案;其次,這件事涉及到紫陽觀。

紫陽觀是延陵縣境內茅山上的一所有名的道觀,大唐素來奉道教為國教,紫陽觀如今的觀主潘師正更是聞名全國的有為仙人,連當今聖上都奉為父師。延陵縣賦稅多靠了紫陽觀,才稱得上是緊縣。紫陽觀的道士雖說是跋扈了些,平日裏也常常生些是非,但是卻從來沒有做出違律的事。

紫陽觀觀主潘師正年老,一心修道,如今主事的是他的大弟子韋法昭。韋法昭為人謙和,和嚴克用也有來往,若說是紫陽觀出了這麼大的事,他不可能不差人來知會一聲。嚴克用想著紫陽觀是動不得的,而且也不知他說的是不是真的,但是命案又是不能不管,看來張光輔就是因為其中的利害關係,才堅持要自己登堂處事。

但是嚴克用實在是不想在迎娶縣主的關頭上,惹這個是非,心理想著,等婚禮辦完了,再處理也不遲。因此,他不由分說的判道:“人命關天,又涉及國觀,茲事體大,本官不敢輕下斷言。現先將魏中河下獄關押,好生照看,令仵作檢查魏尚河屍體,待結果出來一並承秉潤州,由刺史大人做出決斷。”

嚴克用判詞一下,衙役們便將魏中河拿下,哪管他口中還在喊著冤屈。張光輔雖然想要攔住縣令,但是嚴克用早就給了他一個臉色,他也就隻好下去做自己的事了。

嚴克用回到內府,又有下人來報,公子回來了。

嚴克用的公子姓嚴名浩字仲舉,不過他並不是舉人,嚴克用自然有意推舉他赴京應科,隻是嚴浩本人並不願意走仕途,反而是跟著大家族做起了買賣。

嚴家在江南是很有名望的家族,以經營海鹽為本,商貿江南,長江航道上也有大量的貨船打著嚴家的旗號。江淮七大海鹽場,有六家歸嚴氏。此時的江南海鹽並沒有實行官營,甚至連低額的除陌稅都沒有予以征收,僅由本州別駕出售鹵水所得,收入銀庫。

嚴氏六家海鹽場中,江北的揚州海陵、楚州鹽城兩處鹽場就由嚴仲舉經營者。嚴仲舉小小年紀已經是淮南有名的士商,也難怪吳王李元軌聽聞了他的名字,便向嚴克用討了親事。

嚴克用替兒子答允的親事,一凡聘請之禮都已替他做足,又上書皇帝,請求賜婚,隻等著聖旨下來了,便舉行婚宴。嚴仲舉雖不能說是毫不知情,但也無可奈何,隻得完成了鹽場的事後,趕回家準備婚宴之禮了。

這日嚴仲舉回到延陵縣府,正好遇見父親升堂問事,便先回後室更衣。前幾日江南大雪,嚴仲舉又是從海邊回來,穿著大氅,戴著氈帽就回來了。沒想到今日卻放了大晴,於是去換了一身便利衣裳。

嚴仲舉換好衣服出來,正好趕上嚴克用退堂回來,因此上前問候:“阿耶安好。”

嚴克用笑嗬嗬地上前持手細細打量了一下嚴浩,口中說道:“安好,安好,二郎可算回來了。”

嚴仲舉又問:“不知公家有什麼要緊事?”

嚴克用說道:“有什麼要緊事?你的婚事才是要緊事!我聽說縣主殿下已經從揚州出發,準備來延陵看看你,昨日恐怕已經過江了,你趕快去迎接吧。也好你今日回來了,你再不來我就要去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