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釀(下)(1 / 3)

四)

“是我,”他凝望著她,“遙祭,我們回去。”

她抓著他,說:“不要娶三公主。”

“好,我隻娶你一個人。”

他微笑,攔腰抱起她,這一次他不會再錯過她了。

那天起,桃花林多了雙璧人,從早到晚,相依相偎。

“遙祭,桃花開得多美。”他將外衫罩到她身上,緊緊擁住。“三百年了,它還是開得那麼好。”

懷裏的人兒沒有反應,他也不惱,依舊絮絮叨叨說著,全然變成了世界上最囉嗦的男人。

“你釀的酒最是好喝,總是多了股其他人沒有的味道。我最愛的就是桃花釀,甜甜的,酸酸的,醉人的酒香;一不小心便被迷了心神,連魂都勾走了。”

微微一笑,對上一雙空洞的眼睛,心狠狠刺痛了下。她的眼睛本該是明亮的,總是閃著熠熠光輝。對了,她是丹鳳眼的,細長的眼眶,眼角微微上翹,睫毛好像羽扇一樣,又黑又密。溫柔的眼神在她的臉上逗留了一圈,在粉嫩得桃花瓣似的唇瓣上印下一吻。頭埋在她的肩窩,他喚著她的名,纏綿而多情。

“遙祭,遙祭,我的遙祭……”

“玉清……不要娶三公主……”她又說了一遍。

“好,我隻娶你一個人。”他笑著不耐其煩地回答,不知道這是第幾遍了。

那時候的她也是這般傻氣,傻得可愛,傻得人心疼。

她曾陪他走過一趟廣寒宮。她對著月桂發愣,百花園裏栽種著無數奇花異樹,卻不曾有過這麼美麗的月白色玉桂。她撿起地上的小花,驚歎它的寒冷徹骨又冰清玉潔。

她說,這要是釀成了酒,美則美,豈不是會凍死了仙人去。

一旁拿著斧子的呆小子也跟著傻傻的,說,還從沒有人用它釀過酒哩。

他抿了抿嘴唇,不想搭理她。

待見了嫦娥仙子,她不高興,因為他對著她笑了。

回去時,她問他,是不是喜歡美麗的人兒?

他說是。

確實,在他看來,嫦娥仙子冷豔無雙,嬌弱的女子偏有一副傲骨,讓人心生憐惜。

她好久沒有說話。分別之際,她問,玉清,你喜歡桃花還是月桂?

他本欲說,月桂更得我心。但她一臉期待地看著他,小臉在清冷的月光下竟有絲驚心動魄的嫵媚。他猶豫了,第一次認真地想,比起桃花,月桂當真更令他歡喜嗎?

她似乎察覺他的心思,有些焦急地說了一大堆。

讓他想想,那時候她說了些什麼。對了,她說,桃花不若月桂凍人,它是溫暖的。她又說,桃花釀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味的酒,嚐過了,也就愛上了。

記不得她還說了什麼,隻知良久才聽到自己的回答。

桃花。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叫她眼中瞬間綴滿星辰。

她說,玉清,總有一天我定為你釀桃花酒,隻給你一個人釀。

她說得雲淡風輕,卻比任何人都執著於承諾。

笑意在他臉上加深,更用力擁緊懷裏的嬌軀,他笑得令天地失色。

“遙祭,原來那個時候,我就愛上你了。”

沒有回應。

他的笑容染上一抹憂傷。

她隻是她的一片意識,沒有思想,沒有感情,有的隻是那個時候一小段內心的記憶碎片。東恒帝君從西天回來,告訴他,一旦他的愛動搖了或者受到任何外界的傷害,她便會消失。

怎麼會,他不會讓她受到一丁點的傷害,誰都不能將她帶走。

慌亂又踉蹌的腳步聲傳來,伴隨著微微的氣喘。

“真王,你……”三公主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卻沒有聽到一樣,專心看著懷裏的人,笑得眷戀。

手抓了抓袖口,最終還是開口,“真王,你,你當真要取消我們的婚事?”

懷裏青色的背影徒然一僵,抬頭已是淚眼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