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中,我皺眉,胃像被棍子攪起般難受,繼而火辣辣的疼。我側身,捂著胃,疼!一隻手,慢慢撫mo著我的臉,我腦子忽然清醒過來,問:你在做什麼?
冷穆泉道:委屈你再在此住上些時日。
我問:出了何事?
他不語。
我捂著胃,爬起,無力,胃燒了起來般,我受不了,轉頭便吐。胃酸混著什麼自我體內滑出,我忽覺嘴角邊有一條什麼東西在扭動,一扭一扭的往裏掙紮著鑽,大駭。
冷穆泉利落的一把抓住了已掛我嘴邊的蟲子,往外抽。
我眼淚拚命掉,胃如被拽般痛苦。
蟲子忽然滑出我的口,我心裏害怕,問:那是什麼蟲子?
他語氣不悅:原本是稀世奇蟲,怎的做了如此不要臉的勾當。
我說:你在說什麼?
他冷笑道:金銀線蟲,雌為金,雄為銀,又稱夫妻蟲,金銀相離分宿,便生恨意。他不語,良久,道:玦苓散總算沒白費。
我輕聲,道:你早知,我身上有這般的蟲子?
他道:我早告知你,你體內有物盤桓不散。
我問:我當日吃的是毒酒,怎會有這蟲子?
他答:此蟲蟲卵入體,如嬰孩生長。幼蟲長與心竅旁,交媾期至便至宿主頭腔而居。
我沉默,原來如此,說:你這般費心,可是要秦伊為報答你?
冷穆泉道:你很聰明。
我道:此番為我除了這蟲子,定然是要秦伊為你做事了,隻是,秦伊身單力薄,又不曾研習武功,要說替你報仇,斷然是不能了。
他笑:你無須擔心,我要你做的事情簡單得很,今日既收了這蟲子,你好生休息吧。
我問:何日秦伊才能回紫霞山莊?
他道:休急,蟲雖除,藥未淨,且等等,我自然會送你回去。
我不語。
他的腳步聲,走出去。
夜半夢回。
我忽然睜開眼睛,眼前黑漆漆一片,卻有點點亮光如螢火在黑暗中飄舞。
我歎氣,若非眼睛已失了光明,我真會當這是夜晚的流螢。
吱吱聲。
我輕喚:老孫?老孫?
一團黑影跳了過來,毛柔柔的爪子,利落的拍在我臉上。
老孫,不得無禮。
無妨。我道,你沒有睡?
他道:楊行密手下精幹得很,幾次在崖上徘徊,恐怕這幾日是要下崖來尋了。
我說:那你還留此處?若被發現,就算不是他們要找之人,也少不得要吃苦頭了。
他不語。
我說:不如隨我回紫霞山莊,你看如何?
他道:你哥哥難道肯許你帶男人回莊?
我道:這……也須得看情形啊!
他冷淡的說:你放心,時日到了,自然送你回去。
我歎,不再言語。
老孫抓著我的手,繞了上來。我忽然發覺,我隱約可見黑黑影子晃動,我叫:你可看見流螢飛舞?
冷穆泉靜靜道:無須訝異,蟲已不在你體內,雙目自然可以視物。
我有些興奮,道:能點火否?我想試試我能看見多少。
他道:不可。
我問:為何?
他道:你久不視物,不適光,一切,須得慢慢來。
我默然,他說得沒錯,自眼睛不能看東西以後,我的世界自白茫茫到黑暗,已經很久了,按照現代的醫學來講,假如現在的眼睛恢複視力,也是不能忽然就接觸強烈的光線的,所以,冷穆泉之意,就是如此,他要我慢慢適應光線。那麼,我腦子一閃,我問:洞內確有流螢?
他道:你眼睛已能視物。
我說:那些螢火,是你特意弄來此?
他笑笑。
我問:你在何處?
他道:不得久視流螢。
我心裏歡喜,道:好。
他慢慢的說:對你下毒之人,可是姓朱?
我笑笑,道:眼睛既然能恢複,那誰下毒,不需說了。
他道:你倒是心胸寬敞得很。
我笑:我原本也怨,隻是,此事糾葛複雜,不願再提。
他道:你隻需說是或非。這毒,可是朱廣泉所下?
我沉默了許久,道:不是。
他不再說話。
沉默。
猴子吱吱叫,拉我的脖子,忽而又送了爪子,跑開,我隻隱約看見這猴子一團黑色,爬得飛快。
我抬起頭,看著洞內緩慢飛舞的螢火蟲,淡淡的綠色,如此美。
自洞外傳來巨響,如巨木墜入山崖,我驚,問:他們要下來尋呂用之麼?
一個高大人影走向我,洞外,烈烈火起。我眯眼,烈火刺眼。冷穆泉抓起我,道:他們欲放火燒山。
我驚,慌問:為何!
他冷笑:寧殺一萬,不放萬一。
我頭皮發麻,這話!
他拉著我往洞內走。
我抿嘴,視線模糊。黑暗,鋪天蓋地似。
行走間,他口氣暴躁,說:若非你現時暫不能出洞,早殺了出去,這幫牲口養的!
我道:行醫者真真厲害。
他拉著我,步伐為減慢一分,問:何以這般說?
我道:怒可殺人,喜可救人,這一怒一喜,生死便分。
他哈哈笑。
洞內更是陰暗,濕冷得緊,我抱臂。
他輕聲道:你在此,我出去瞧瞧,若我一個時辰內不見回轉,你不可出洞,在此由老孫照應著,三日後方可出洞離去,切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