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涼如水,月色如洗。
廣源城宿目鎮的十裏長街上,卻燈火通明,流光溢彩。
今日本是元宵佳節,雖然天寒地凍,寒風塑麵,但人們卻似乎並未被這呼嘯來去的冷風而嚇得瑟縮在家中。
尤其是在長街盡頭的“梨香院”中,更是暖燭溫酒、紅香綠玉,一派春意融融,柔情無限。
老鴇手此時正握著一方絲帕站在“梨香院”大門口的一排大紅燈籠下花枝招展地邀著客:“哎呀!李家公子,好久沒來了!是不是都忘了小翠了?來呀來呀!”
“喲喲喲!這不是王掌櫃麼?還不快進來坐坐!我這就叫紅菱出來接客……”
“常大少……什麼?不是你?怎麼會不是你?昨晚你不是才來找過我家的粉兒麼?”
“……”
男人們或避或讓,或者幹脆笑而不語地紛紛低頭鑽入這軟香溫帳的溫柔鄉中,似乎早已忘了家中尚有煮了飯菜還在苦苦等候他們晚來歸家的妻兒老小。
*
一陣馬蹄聲突然從長街另一頭轟然響起,但見夜色中一襲黑衣人馬策鞭而來,片刻間便已勒馬停在了“梨香院”門前。幾匹烈馬被韁繩緊緊勒住了脖子,前蹄高舉,鼻中大噴白氣,不住長叫嘶鳴。
一共六匹馬,一共六個黑衣人。
老鴇怔怔看著這六個人從遠處一蹴而就地飛來,剛想揮起手帕招呼他們,這六個人已迅捷無比地翻身下馬,大步走向“梨香院”大廳。動作整齊劃一,幹脆利落。
“六位大人到!裏邊快招呼起來啊!”老鴇一陣高興,看這六人的裝束並不像是尋常百姓,各個勁裝結束,幹練非凡。說不定他們是皇宮裏派出來辦事的官爺也未可知。向來便聽說官爺們出手闊綽,看來今晚是有筆大生意了。
但見這六人一言不發,魚貫走入“梨香院”內。
才至正廳,為首一人已低沉著嗓音冷冷問:“伍正剛在哪裏?”
老鴇正扭擺著粗腰跟著他們走進來,聽見在問,忙道:“伍將軍才來不久,正在花廳裏喝酒呢!”
臉色卻已經拉了下來,這幾個人看來並不是來尋歡作樂暖身子的,說不定他們卻是來砸場子的。
老鴇立刻向左右兩邊幾個龜奴使了使眼色,龜奴點了點頭知趣地退向後院裏。
每隔一段日子,總會有幾個不知好歹的人上門來搗亂鬧事,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龜奴們手下,也是有幾把好手的。
“叫伍正剛出來!”為首的黑衣人又冷冷道。
老鴇假意堆起一張笑臉,敷衍道:“大人不知,伍將軍也算是‘梨香院’裏的常客了!平日裏出手大方,待人也客氣。今晚他親自吩咐了我說,不管是誰,都莫要打擾他——”
聲音卻驀地戛然而止,一句話未說完,咽喉已被一柄快刀劃過,頓時血花四濺,染紅一展雪白的屏風。
大廳裏頃刻間騷亂了起來,妓/女們嫖客們龜奴們丫頭們,嘶聲尖叫,四散奔逃。
“殺人啦!殺人啦!”
“誰去把伍將軍‘請’出來?”為首的黑衣人將手中的長刀在身上隨意抹了抹,一翻手已還刀入鞘。眼神中銳氣逼人,逐一望向剩下幾個仿佛已被定格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小丫頭們,冷冷問,“是你?還是你?”
其中一個膽大的丫頭用手指輕輕斜了斜偏廳,戰戰兢兢地說:“在……在……在那裏……”
六個黑衣人更不多言,大步便向偏廳而去。
*
偏廳裏春意無限,暖香四溢。
伍將軍正埋頭在酥/胸嬌/乳間陶醉貪歡不知人間為幾何,忽然幾片陰影遮擋住了房間內溫柔繾綣的燈光。
懷裏的美人已尖叫著掙脫:“啊!有人——”
“是誰吃了雄心豹子膽,敢來壞老子的興致!”伍將軍帶著醉意瞟向身前幾個人,“你們是什麼人?”
“西門。”為首的黑衣人冷冷道。
伍將軍頓時酒醒了一半,將懷中美人推開,抬起一張肥碩的胖臉,聲音已不自禁顫抖了起來:“是……是西……西門……西門吹雪?”
“是西門勝雪!”黑衣人手起刀落,已將伍將軍咽喉霎時割斷,鮮血飛濺,飆了身邊美人滿臉滿身。
美人立時發了瘋般的驚叫起來,卻也瞬間就被掐滅了聲息。偏廳的桃花落屏風上,兩排點點滴滴的血痕交錯輝映。
六個黑衣人裏有一個冷冷道:“早知道這麼沒用,何須我們六人一起前來?”
“多嘴!”為首的黑衣人揮一揮手,“走。”
六人正要舉步,屏風後卻突然傳來一個慵懶的聲音淡淡道:“頃刻間連殺三條人命,西門公子好大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