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喬做了個停止的手勢,神情也有些疑惑道:“小姑,你說最近有些不對勁,難道你也感覺到了麼?”
何小姑聽了藍喬這麼一說,驚道:“小姐,你說什麼不對勁!”她不過是找個藉口罷了。
“最近,我總感覺到身後似乎有人跟著。”藍喬搖搖頭道,“也許是我感覺錯了。”
“小姑姐,你去問問鷹大哥,看看他有沒有感覺到。”林曉芬也正色道。
何小姑隨即點點頭,把鷹邇叫了過來。
鷹邇聽了他們的話,也點頭道:“小姐,從入了閥州開始,我就已經察覺到了有人跟著。”
“你既然察覺到了怎麼不見你早些說出來!”何小姑氣道。
鷹邇卻拱手對藍喬道:“小姐,我雖然知道有人跟蹤,卻不能完全確定來者意圖,隻不過感覺並無惡意,所以想著先觀察觀察。”
藍喬若有所思道:“結果如何?”
“最近幾日,跟蹤的人幫我們清理了兩撥不懷好意的跟蹤者。”鷹邇道,“有一撥隻是我懷疑有些意圖不軌,另一撥有三人,都是我們前幾日教訓過的混混。”
何小姑奇道:“那是什麼人幫我們?難道是小姐曾經幫助過的那些人麼?因為要報答救命之恩,所以才會跟著前來。”
林曉芬搖搖頭道:“那些人大都需要我們幫忙,哪裏有這樣的本事來幫我們。除了上次救過的那幾個江湖中人。”
“不可能是那些人,這幾人如今聽說正在北方,倒也闖出了不小的名堂。”鷹邇比較關注武林中的事情,清楚那幾人的底細。看著藍喬皺眉思索的模樣,鷹邇突然有種想把某些事情和盤托出的衝動。藍喬還以為他們的運氣很好,殊不知,藍喬一路轉過來,憑借著一手銀針治好了多少人,已經贏得了“銀針公子”的稱號,多少人暗地裏打著她的主意,單單憑借著他一個人怎麼可能保證兩年時間連個盜匪也沒有遇上呢?
如今這個跟蹤的人到底是誰?難道是……
幾人正商量,就聽得小店下麵一陣喧鬧,藍喬如今也知道閑事莫理的道理,隻說清楚了就讓他們回去,準備早些休息。
可下麵的不讓人清靜,劈裏啪啦,桌子椅子摔得震天響,掌櫃的和小二哀哀聲傳來。
藍喬皺起眉頭,隻聽得下麵一人囂張大笑道:“給我搜,每間房都給我搜,捉到了那賤人,把那賤種殺了,至於那賤人,少爺說了還有用,你們知道的,女人嘛……”
接著是一陣陣哄笑聲,人還不少。
何小姑已經冒火了,開了門,見到藍喬也皺眉站在門邊,眼神問詢藍喬。
藍喬正猶豫,如果遇到了這樣的事情,有能力自然是要管一管的,殺小孩和QJ,無論哪一種,都是不可饒恕,可問題就是他們人多,不知道鷹邇一人對付這些人行不行。
“鷹邇,對付得了那些人麼?”
鷹邇站出來,他們的房間在二樓,隻冷冷一掃眾人,點頭道:“一些小砸碎罷了!”
藍喬這才放心點頭,道:“那就把他們打發了,省得在這兒汙染環境。”
鷹邇已經跳了出去,一聲大吼道:“什麼人擾了大爺清靜,該死!”
話音未落,秋風掃落葉般,人一個個被扔了出去,隻剩下最後一個頭目,站在小店中間發愣,藍喬還疑惑他竟然忒有骨氣,細細一看,原來雙腿哆嗦,站立不穩。
鷹邇冷冷看著他,手中的長劍已經慢慢轉向他的方向。
那人戰戰兢兢道:“敢,敢,敢問,英雄,大,大名?”
鷹邇冷眼道:“滾!”劍出鞘,一縷黑色的頭發在劍底下高高揚起。慢動作一般,緩緩落下,正落在那人的腳邊。
那人腳步一軟,人就倒在了地上,一攤可疑的水在屁股底下出現。顫抖的手伸到頭頂,即刻“媽呀”一聲,已經成了半個光頭了。
藍喬等人在上麵看得開心,捂著嘴笑。
那人即刻連滾帶爬往外跑,邊跑還撂下一句狠話,“洪少爺不會放過你的!”
等人都散了,那掌櫃的和小二才來道謝。
鷹邇隻冷眼看了他們一眼,就不出聲,看到藍喬等人已經下樓來,徑直站在她們身後。
掌櫃的自然好眼色,早就看出幾人是以藍喬為首的,即刻對著藍喬彎腰躬身道謝。
藍喬笑道:“舉手之勞罷了。可不知到底是什麼事情?”
話音剛落,就聽得二樓有嬰兒的哭聲傳過來。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婦抱著一個小孩兒慢慢出來。
少婦布衣裙釵,卻頗有風情,大眼水汪汪一片,我見猶憐,懷中小兒不過一歲大小,少婦抱著小兒就對著藍喬行大禮。
藍喬閃身一旁道:“這是……”
那少婦哀哀道:“奴家董氏,夫家早亡,洪少爺說夫家生前欠了五十兩紋銀,奴家何來銀兩,如此便要強要了奴家去抵債,奴家隻好帶著小兒躲避。這店主是奴家舅家,奴家百般無奈,隻好躲在此處。卻仍舊被他們尋來。今日真是多謝各位小姐公子,如若不是你們,奴家今日隻怕就要命喪此地。”
何小姑已經怒道:“真是目無王法,適才他們還說找到了小孩兒,就要殺了,喪心病狂!”
藍喬看了看她懷中的小兒已經睡熟,剛才這麼大的聲音,也沒有把他吵醒。這麼小,怎知世道艱。
“你們還是早些離了此處吧!免得他們到時候又追了過來。”林曉芬道。
少婦點點頭,含淚看向掌櫃的,道:“舅舅,今日的事情還真是多謝你了。可這事情也把您牽涉進來,若是洪少爺遷怒於您,可怎生是好?要不,我們一起逃去他縣?”
掌櫃的歎息道:“此處店是你外公留下,我自然不能隨隨便便交與別人,況且去了他處,也不一定會有太平日子。哪一處沒有膏梁豪強地頭蛇,哪裏都得這般生活。”
藍喬也沉默了,如今蕭逸訓做了皇帝,算起來還是勵精圖治,各地的風氣也日漸好轉,隻不過離得遠的地方,始終會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今日他們遇見了,卻不知道還有沒有能力繼續管下去。
“對了,這位姑娘,你們也要小心才是,今日的那些人不過是狗腿子,洪少爺手下還有幾個功夫高強之人。聽說這個洪少爺在閥州還有很大的靠山,不是那麼容易對付。我隻有趁夜快速出了閥州才行,你們也快些走吧!”董氏說完,就急匆匆抱著小孩兒離開。店小二已經準備好了馬車,馬車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藍喬聽了這話,也有些忐忑,但是事情既然已經做了,就無所謂後悔不後悔。隻讓眾人做好準備,萬一有什麼動靜,就快速離開。
隻可惜等了半夜,覺也沒睡好,第二日,就聽見掌櫃的歡天喜地道:“客官,昨日洪少爺被人殺死在家中,還留下了殺人的罪證,聽說列數有二十多條!”
藍喬愣住了,巧合?
不過危機解除了,他們也算是暫時安全了,何小姑已經嘰嘰喳喳道:“太好了,太好了,果然是蒼天有眼啊!果然壞人是會遭到天譴的!”
藍喬一臉奇怪看著她,林曉芬也如是,何小姑發現了,問道:“小姐,看著我做什麼?”
藍喬搖搖頭,笑道:“沒事。”
林曉芬卻道:“天真!天譴?真有天譴麼?不平的事情,我們這一路還見得少麼?什麼天譴,多是人為。隻不知道到底什麼人除暴安良,真是大快人心。”
“掌櫃的,你可知?”藍喬笑道。
掌櫃的抓抓頭道:“這倒是沒有聽說過,不過那人在桌麵上留下了一束紫色的小花,聽說叫做什麼……草大俠……哎喲,你瞧我這個記性,竟然就想不起來了。”掌櫃的拍了拍自己腦袋。
一旁的小二已經回來,董氏抱著小孩兒還是跟在後麵,既然危機解除了,她就沒必要逃走了,董氏已經湊過來笑道:“是薰衣草吧!那恩人留言稱自己是薰衣草大俠。”
好俗的名字!
藍喬臉上的微笑卻頓時凝固了。
薰衣草,薰衣草,薰衣草……
多麼熟悉的名字啊!
她想起了三年前,蕭宇對她說第二年薰衣草會開得很燦爛,到時候一起來看。
兩年前,出戰之前,蕭宇說等七月份到了,漫山遍野都是薰衣草,一定要陪著他來看這滿山的紫色精靈。
藍喬悠悠出神。
這兩年,那滿坡的薰衣草現在是否已經開放了?
隻蕭宇一人看著它們,陪著它們麼?
藍喬的心又是猛然一下刺痛。
“小姐,是薰衣草呃!您最喜歡的!”何小姑已經兩眼冒星星了。
藍喬收回思緒,笑了笑道:“是啊是啊!既然事情都解決了,我們也不需要擔心什麼了,現在就出發!”
她突然想快些兒趕回去,在七月份之前,兌現她兩年前的承諾。
藍喬歸心似箭,大家也就一徑趕路。
第二日天色有些晚了,竟然錯過了宿頭,藍喬有些後悔,不應該這麼著急,一個時辰之前應該在那小鎮上休息才是。
現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隻得在馬車上麵睡了,好在為了出行方便舒適,馬車也夠大,三人躺下來,還勉強夠地方,馬車下麵的橫隔中還有棉被,如今還未到六月,晚上有些涼意,特別是在這林中小路。
尋了一處有水的地方停下來,馬兒也累了,喝了水,噴個鼻息就不出聲了。
藍喬等人下了車,借著月光,尋了枯枝柴草,在外麵兩年,這樣的情況少有,但也並不是沒有。大家都熟練做自己的事情,等點好了柴草堆,燃起了篝火,冷寂的夜色中多了一份溫暖。
火苗噗噗地竄,鷹邇打了兩隻野兔,直接在火上燒烤,他們的馬車後麵還帶著鹽,也有打尖吃飯的時候留下來的包子饅頭,在火中烤一烤,香氣就散發出來。
夜梟磔磔的笑,林間寂靜,黑黝黝一片。唯一的亮點就是這一方火堆。
藍喬抱緊雙臂,靠著火堆,覺得溫暖不少。
林曉芬從車上拿下一件厚點的鬥篷,給藍喬披上,藍喬笑了笑,道:“如今都入夏了,卻不料林間仍舊這般寒涼。你們也靠近點,別凍著了。”
何小姑看看火堆,笑道:“南方就是濕氣重,這柴草都冒著濃濃的煙,若是北方,可幹裂得多了。”
火苗竄,濃煙升騰,藍喬怔怔看著這一切,腦海中浮現的竟然不是尹書和她呆在林中的情形,而是蕭宇策馬而來,然後拉著她上馬,一聲高喊“駕”,然後意氣風發的飛馳出去。
藍喬微微的笑,目光有些迷離。
最難割舍的是親情,最難忘懷的是愛情。親情與愛情,能統一麼?
還是……隨緣吧!
藍喬又笑了,兩年過去,蕭宇不知長成什麼模樣,十七歲,瑞華國男子法定的婚齡,蕭逸訓可會為他指婚?
何小姑抬頭看向藍喬,見她嘴角勾起的微笑,突然湧起了深深的憐惜。李子俊之後,她從來沒有見過藍喬流淚,就連那夜離開尹書,藍喬也仍舊是笑。何小姑其實寧願看著藍喬對著她流裏流氣的叫“美人兒”,也不願意擺出這幅雲淡風輕的模樣,似乎包含了很多,似乎經曆了很多,那是種睿智的蒼老,蒼老,蒼老,小姐怎麼能蒼老呢?她喜歡活力的藍喬!
“小姐,我們來跳舞吧!聽說草原人最喜歡這樣圍著篝火跳舞!”何小姑一拉藍喬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