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美博士的兩次婚姻
讓我不要乞求免遭災難,隻讓我能大膽地麵對它們。讓我不要乞求痛苦的平息,隻願賜予我征服它們的勇氣。
——泰戈爾
在外人看來,吳迪與路雪是蠻般配的一對兒。自打那年“十一”他們結婚之日起,吳迪那90歲的外婆就樂得合不攏嘴!路雪做高級工程師的父母心裏的石頭也落了地。原來這一對俊男靚女結婚時年齡都已經不小:男方吳迪37歲,女方路雪30歲。前些年,為了路雪的婚姻大事,家裏人真沒少著急。
吳迪與路雪是通過別人介紹認識的,交往了三個月便在家人的期待中登記結婚。兩個人的條件都不錯。吳迪是博士、“海歸”,在美國學習工作了15年,目前在北京上地創業園與朋友合作開辦了一家軟件公司。37歲的吳迪,兼有年輕人的進取精神和矯健的身體,又有中年人的沉穩與儒雅。身為北京某重點中學教師的路雪,嬌小玲瓏,清秀文靜,一頭長發垂在腰間。30年嚴格的家教和職業的要求,使她被訓練得行走坐臥皆有規矩,不輸於過去的大家閨秀。
郎才女貌,眾望所歸。
要說這對婚姻中有什麼不如願的,那就是在世俗的眼裏,男方曾有過婚史,女方卻是初婚。
可結婚半年後,吳迪卻越來越不開心了。盡管每逢周末基本上都輪流去雙方父母家探望,但是吳迪的笑容連外人都看得出是硬生生擠出來的。平時借口工作忙,吳迪幾乎天天12點以後才回家,睡在書房裏——有一個很好的理由,避免打擾妻子的休息。外表文靜的妻子路雪對丈夫這樣的表現也是漠然視之,采取不理不睬、不聞不問的態度,每天該上班上班,下班該做飯做飯,有時還為自己改善一下生活。不過,誰難受誰知道,她晚上經常偷偷地哭,偶爾獨自去父母家住一宿,和媽媽說說知心話。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走進谘詢中心的男人吸引了負責接待的工作人員和所有候診人員的目光。
此人一米七七左右的個頭,身材適中,不胖不瘦。然而腰背微駝,步履沉重,滿麵愁容,顯得疲憊不堪。戴一副墨鏡,身穿淡藍色條紋牛津布短袖襯衫,亞麻色棉布休閑褲,足登舒適的深棕色皮鞋,拎一個沉甸甸的IBM電腦包,不用問,準是位搞IT的。
他就是吳迪。
吳迪終於無法繼續忍受這份變形情感的煎熬,給我們的心理谘詢中心打來電話,希望能夠得到專業的幫助。
吳迪在谘詢室中緩緩坐下,鏡片後布滿血絲的眼睛暗示他的睡眠狀況不佳。他雙眉緊鎖,聲音低沉,語速緩慢。從接待員為我準備好的電話記錄中,我了解到這是他第一次做心理谘詢。於是便首先耐心而簡要地向他介紹了心理谘詢的性質、範圍、保密原則以及雙方的責任、權利和義務。
接下來便是一陣沉默。
吳迪眼神有些呆滯地看著我,恍惚間好像意識到了什麼,臉上露出一些不好意思的笑容。
我沒有說話,隻是微笑著用發自心底的目光看著他。
突然,吳迪語無倫次地衝口而出:“這些天我天天睡不著覺!躺在床上腦子裏很亂,控製不了自己。我真擔心這樣下去會瘋了……我想不明白,我這次婚姻為什麼不幸福?要不要離婚?要不要回美國……還想不明白,我的前妻和現在的妻子我愛她們哪一點呢……我真弄不懂女人!”
這種情況在因情感衝突前來谘詢的女性身上出現較多,在男性則少見。她們之所以會語無倫次,是因為此時人雖在谘詢室裏,但內心卻依然停留在自己的情感矛盾中,所說出的話不是給谘詢師聽的,而是與自己的對話。然而,有經驗的谘詢師可以從這個“開場白”中捕捉到許多有價值的信息,甚至可以成為谘詢“走向”的判斷依據,其重要程度不亞於生理醫生對患者“主訴”的對待。這也是我不主動詢問、隻是全神貫注等待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