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迷蝴蝶(2 / 3)

後來,我回家了,因為想家了,想家裏那張舒服的小被窩了。再後來,我就老老實實地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去學校混日子,一直到了我16歲那年。

初中念了4年,16歲時的我正好念高一。高中沒有初中單純,複雜了很多,但複雜的程度也是有限的。古惑仔的餘波未了,新的年級裏自然會產生新的混混兒。我整天到學校裏混日子,成績自然不算好,和這些混混兒倒是合得來。相處的久了,發現這些混混兒的混賬程度遠遠趕不上當初的那些古惑仔。或許他們現在想來便會感覺到當年的幼稚和可愛。

16歲是花季,17歲是雨季。坐在課堂裏神遊的我卻是在思考命運,關於自己的命運。命運就像一根羽毛,從高空落下,若隻是地心引力的作用,它便會直直的落下。然而世上的人不可能隔絕外界的一切,今天的工作、早上喝過的牛奶、路上匆匆的行人、天橋下行乞的殘疾人等等和自己有關的、無關的都像一陣陣不知去向的風將羽毛帶向未知的終點。我越想越覺得害怕,害怕已知的結局,更害怕未知的終點。因此,我想要掌控自己的命運。

那一年,我腦子裏想的都是如何掌控自己的命運。那時我看了很多宗教類的書,其中《太上感應篇》開篇第一句:“太上曰:禍福無門,唯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這讓我想到了趨吉避凶,更進一步又想到了是不是規避掉一些事情的因果關係便能掌控自己的命運?思來想去仍然沒有解開心中的迷惑。

快要升入高二時,我忽然就頓悟了:想的再多若不去做又怎麼知道結果呢?於是,我花了一個暑假加上一學期的時間,學習成績便從全年級倒數第一變成了全年級順數第一。

之後,我考上了名牌大學。大學畢業後,進了一家大型國有銀行。到現在,我已經是西南重鎮花城市分行的一名高層管理,算得上是“金領”一枚了。

回憶的內容很多,但實際上隻是一眨眼的功夫。我之所以回憶從出生到現在,便是因為3月3日那天下午遇見的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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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3日,陰雨連綿。

我遇見的這兩人分別從天橋的兩個入口上來,一個快,一個慢,因此沒有發現對方。我是從天橋的另一邊走來。當我走到天橋中部的時候,一陣冷風刮過,我低頭緊了緊身上的風衣,一抬頭便看見了對麵的兩個人。

那感覺就像天橋中間突然出現了兩麵鏡子,讓我看到了兩個自己。兩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自己相隔五六米杵在原地看著我。周圍的行人漸漸變成了灰色,一首鋼琴曲《徘徊》從天橋邊的琴行裏傳來。恍惚間,我想起了詩人卞之琳《斷章》中那兩句經典的詩:“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我希望這是我連夜加班疲勞所致的幻覺,然而現實總是不會讓你如意的。我們互相看了一陣,便不約而同地邁著整齊的步調碰在了一起。這時,他倆也發現了彼此。我百味陳雜地看著他倆互相打量,就仿佛時光倒退了幾十秒。

我左手邊的這位是先上天橋卻走在後麵的,他的長相幾乎和我一模一樣,身體看上去比我單薄一點,也有可能是我穿的衣服比他多的緣故。若隻看臉,他的眼神和嘴上蓄起的兩撇小胡子是他和我得以區分的標誌。他穿著藍色的帆布衣服,左肩掛著一個綠色的帆布工具包,右手拿著一塊紙牌,紙牌上寫著:“專業疏通下水道、開鎖、家電維修,電話:181XXXXXXXX。”倘若他換上一身道袍,手持浮塵,一派仙風道骨的模樣倒也襯得上他的氣質。暫且稱他為“修理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