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分析儀上的警報燈讓肖一峰愣了一下,但隨即反應過來,大聲的讀著讀數:“氧含量占總量的百分之十五;一氧化碳占百分之四點七,硫化氫含量每立方超過七百六十毫克,氖、氪……”
肖一峰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一直轟響的直升機發動機突然沉寂了,他看見直升機駕駛員扭過頭來在衝著他慌亂的大喊:“空中當機!空中當機!”(注:空軍術語,指發動機熄火)
“空中當機,空中當機……”
肖一峰腦子裏一直縈繞著駕駛員的這句話,“當機——當機——”的聲音象卡碟的光盤一樣一直在耳中重複著,直到他醒來。
肖一峰艱難的睜開了眼睛,入眼便是一片殷紅,地麵上有一灘血,原先一直以為是錯覺的“當機——”聲,隨著意識的恢複聽得更加分明,一滴血珠順著他破碎的防化麵罩滴在那灘血裏,發出類似的“哆嘰——”聲,那是他的血。他受傷了,所幸呼吸器仍在工作著,不然他早就中毒身亡了。
他努力的扭頭向四周看了看,發現自己半吊在墜毀的機艙裏,周圍有幾個穿白色連體防化服的人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那是與他同機的戰友們,但顯然早已死去。直升機墜落在一片廢墟上,四周爬滿了奇怪的紅色蔓藤,縱橫交錯間結有一個個人頭大小卵形的果實。
肖一峰想試著爬起來,可傷勢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嚴重。嚐試挪動身體讓他耗盡了僅餘的一點體力,當他停下休息時,離他不遠處的一個‘果實’成熟了,象突然漏氣的皮球一樣發出一聲輕微的“卟~”聲,於是一團紅霧就從中噴薄而出。
肖一峰默默的看著那團緩慢擴散的紅霧,突然,他發現一隻長著翅膀近乎透明的長條小肉蟲不知何時落到了他破碎的麵罩上,那是一隻他從未見過的醜陋小肉蟲,身上除了有一對不成比例的小翅膀外再無他物。
小肉蟲在麵罩上停了一會兒,接著又飛到了肖一峰的臉上。肖一峰想把這隻惡心的蟲子甩下去,可他實在是沒有一點力氣了,連甩頭這個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到,隻好眼睜睜的看著這條惡心的小肉蟲從他的鼻腔裏“唆”的一下鑽了進去……
一直在痛苦抽動的肖一峰停止了動作,幾分鍾後,他慢慢站了起來,卻是滿臉的獰猙。
“啊——”他仰天嘶吼,然後用一個令人砸舌的彈跳消失在漫漫紅霧之中……
時間很快就到了傍晚時分,而覃仁也終於見到了軍隊救援力量的身影……
一艘橡皮快艇在屍體密布的水麵上緩慢穿行,艇上有人在用高音喇叭做說明。
“市民們不要慌亂,我們是陸軍一五七摩步旅的官兵,水麵救援即將在望海區展開,先期救助老、弱、病、殘者,請大家尊守秩序做好準備。重複……”
覃仁看著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視野裏的快艇很失望的歎了一口氣:“我還以為是來救我們的呢?幹打雷不下雨。”
“至少讓我們看到了希望,不是嗎?”張雅帆反問著。
“是啊~希望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可它從來都很遙遠。”
“什麼意思?”
“你是警察你不知道我們區有多少人嗎?輪到我們這兒還不知猴年馬月呢。”覃仁嘀咕著走進了房間裏:“不嚷嚷還好,這下子反而弄得我心裏慌慌的。”
張雅帆有些氣惱:“你怎麼這樣?”
“我怎樣了?”覃仁俯在飯桌上閉眼假寐。
“盡打擊人,你就不能積極向上點兒?”張雅帆站到了覃仁的對麵:“你這麼消極,好象對什麼都憤世忌俗看不順眼似的,你真的隻有二十二歲?”
“如假包換!”
“我看不象,”樸金珠插嘴說道:“倒象四十二,少年老成必定受過什麼刺激。”
覃仁睜開眼睛坐了起來:“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喲!說到你痛心處了?”樸金珠恐嚇著覃仁:“居然敢跟警察這麼說話?不想混了?”
覃仁並不買樸金珠的帳,脖子一梗就嚷:“就不想混了怎麼滴?別忘了你睡的是我的床,我現在可乏得很,你再嚇我我就擠上來了。”
“流氓!”樸金珠罵了一聲,裹著被子背轉了身。
一陣微風從陽台上飄了進來,夾雜著絲絲臭氣。
覃仁吸溜著鼻子,不滿的對樸金珠說:“你才流氓,說不過我也別放屁啊?可惜我的床單了,瞧這味兒的。”
樸金珠受不了了,“呼”的一下坐了起來,咬牙切齒的說:“我沒,美女都不放屁。”
“這麼臭的屁說明你不是美女。”
“我說了,我沒。”樸金珠肺都要炸了。
“那就是你,你放的。”覃仁把槍口又轉向了張雅帆。
張雅帆反唇相譏:“我看是你才對。”
“我今天吃那麼好的東西,整不出這麼臭的。”覃仁嗅了嗅,皺起了鼻子:“越來越味兒了,這味道象——”